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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枪挑东南
众人见释海雨这几步走得疾若狂风,足下细木棍纹丝不动,不由齐齐喝了声彩。楚仙流望了九如一眼,欲言又止。九如手拈胡须,笑道:“你猜得不错。”楚仙流皱眉道:“奇了怪了,老穷酸有两个传人?”九如皱眉道:“你说还有一个?”楚仙流点头道:“论武功,那一个可比眼前这个厉害多了。”说话间,木棍上两人各自发动,释海雨一步丈余,来去如电。相形之下,梁萧则缓慢许多,他出步虽不快捷,却似在变戏法儿,明明瞧他身在东边,慢悠悠三步一走,缩地成寸,越过十丈距离,到达西边尽头。
二人一快一慢地兜了十来个圈子,时如蝶戏,时如燕翔。释海雨几度就要得手,总被梁萧于间不容发之际遁走。时候一长,不止释海雨心中疑惑,众人也都莫名其妙。柳莺莺更是睁大双眼,满心惊疑:“小色鬼的轻功,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忽听身边楚仙流长叹:“姓梁的小子内力平平,算计之精却世间少有,这四十五步之内好比他手掌上的纹路。这位释小哥空有一身轻功,也只能随他进退,况且还要当心足底的木棍,十成轻功废了三成。”九如摇头说:“小乌龟还是火候不到,换了老乌龟出马,百十个梁萧,也一弹指捉了。”楚仙流点头道:“这话不假。”柳莺莺张着耳朵听二人说话,却听得越发糊涂,忽见梁萧迭遇险招,不由暗暗心急。
释海雨久斗无功,耳听得四面议论声嗡嗡直响,不由大为羞怒:“我释家轻功天下无对,抓不住这个乳臭小儿,还有什么脸面混迹武林?”想到这儿,劲贯足底,将细棍踏得入地寸许,身子拔起,大鸟般向梁萧的头顶扑去。梁萧足下一转,以“三三步”向左蹿出。释海雨的身形凌空转折,右掌劈出,大喝:“小兔崽子,给我下去!”掌风如山,压向梁萧。众人都是一惊,释海雨久战无功,竟欲以无俦掌力,将梁萧从棍上逼落。
喝声刚落,梁萧足下旋转,单掌上拨,竟是一招“天旋地转”。二掌相交,释海雨的掌力被带得一偏,心叫不好,掌风所及,刺啦啦一阵响,细棍扫倒了一片。
释海雨又喝一声,凌空变势,一个筋斗向后翻出,想要落在身后的细棍上。梁萧忽使一招“三才归元”,双掌齐出,掌风席卷而出,释海雨身下的细棍全被扫掉。释海雨大惊失色,忙乱间大袖乱挥,力图凌空腾挪,寻找别处落脚。不料梁萧左一招“三才归元”,右一招“三才归元”,呼呼数掌,将他身下丈余方圆的细木棍统统打折。
释海雨眼看要输,双掌乱挥,掌风沛然四溢,地上的细木棍纷纷伏倒。他这一招是鱼死网破的伎俩,自己无处立身,也叫梁萧不能立足。他身在半空,梁萧却立在棍上,木棍一倒,势必当先落地。再说就算两人一同落地,也是打个平手。释海雨掌力雄浑,一时场上的细棍全被扫中,梁萧倒退不迭,踩得细木棍喀嚓嚓纷纷折断,忽地站立不稳,一个筋斗向后翻出。
柳莺莺一颗心随他一沉到底,默默合上双眼,不忍再看结果。双眼闭上,听觉仍在,忽听人群里一阵叹息,跟着就是一静。柳莺莺没有听见欢呼,心里大觉奇怪,张眼一瞧,释海雨不丁不八地站在地上,梁萧头足颠倒,双手撑地,模样十分古怪。
释海雨冷笑说:“小子,你这是什么姿势?哼,这回大伙儿一齐落地,不分输赢。”梁萧却不翻身,笑道:“释兄错了!”释海雨皱眉道:“我哪儿错了?”梁萧笑道:“咱们事先约定,怎么算输?”释海雨不假思索地道:“你被我捉住算输,任谁双脚落地也……”说到这儿,他张口结舌,两眼盯着梁萧,再也说不下去。梁萧笑道:“不错,双脚落地算输,双手落地又如何?”他翻身站起,笑眯眯望着释海雨。众人听了这话,纷纷大骂梁萧狡猾。
释海雨瞪着梁萧,面皮时青时红,忽地“嘿“了一声,拂袖转身,恍若一缕轻烟,飘飘然穿林而去。梁萧长长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赢就赢,输就输,倒也不拖泥带水。”
楚仙流淡淡一笑,扬声说:“老和尚,我也走了。明日午时,我在‘醉也不归楼’设酒相候。”九如不由咕嘟嘟吞了口唾沫,笑道:“会无好会,筵无好筵,想用酒肉收买和尚吗?”楚仙流冷冷说:“话不多说,过午不待。”他转身就走,楚宫忙道:“三叔,你上哪儿去?”楚仙流不答,矫若惊龙,向南飞驰而去。
九如看了两个小的一眼,笑道:“走吧。”推动巨钟,滚向北方。两大高手一南一北,笑声双双冲霄而起,就如两只大鹏鸟比翅齐飞。
二人随九如走出一程,上了官道,柳莺莺取出一支铜哨,吹了几声,不多时,一声马嘶,胭脂一跛一跛地从草莽中蹿了出来。柳莺莺搂住它的脖子咯咯直笑,又见它后腿箭伤,心中一酸,哽声说:“胭脂,怪我不好,害你受苦啦。”梁萧接口说:“对,你不喝酒,乖马儿也不会受伤。”柳莺莺心中作恼:“好哇,我不找你麻烦,你倒来触我的霉头。”她瞪了梁萧一眼,说道:“我的马儿,关你什么事?”
梁萧正要反驳,九如笑道:“罢了,斗这些闲气作什么?小家伙,女娃娃,咱们就此别过。”柳莺莺一惊,叫道:“和尚,你要走?”九如道:“是啊,这口大钟是寒山寺的,不还回去,弘悟和尚还不把我一口吞了?”
柳莺莺怅然说:“一口钟偷就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和尚,你这一走,那些家伙又会来缠人。不如我们同行,大家一起喝酒吃肉,顺道还可教我些功夫,将来遇上那个老色鬼,我也不用怕他了。”九如笑道:“你想得美。要学功夫,那也容易,你只需剃了光头做小尼姑,和尚就教你,要么一概免谈。”柳莺莺不忍与他分别,本想找借口留他几日,一听这话,大为迟疑。
九如笑道:“和尚知道你不肯的。你花容月貌,又得了如意郎君,如果做了尼姑,岂不大大乏味?”柳莺莺羞红了脸,骂道:“臭和尚,乱嚼舌根,小心我拿耳刮子打你。”九如啧啧说:“女人的脸二月的天,刚才还要和我喝酒吃肉,翻脸就不认人了。小家伙,和尚一走,你得加倍小心,千万别说错了话,丢了脑袋。”梁萧听得莫名其妙,心想:“我与莺莺那么要好,她怎会要我的脑袋?”柳莺莺气得跌足,骂道:“死秃驴,快滚快滚。”九如哈哈大笑,手拍铜钟,巨钟转动,卷起滚滚烟尘,势如一条神龙,翻滚着去得远了。
柳莺莺余怒未消,可见九如去远,想到这和尚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别,未必还能再见,不觉眼圈儿一红,两行泪水滚落下来。
梁萧知她心境,叹了口气,拍拍她肩,正要安慰两句,柳莺莺一伸手,将他狠狠推开,怒道:“滚开。”出手甚重,推得梁萧倒退三步,柳莺莺跳上马背,打马便走,胭脂马脚力惊人,转眼消失在大路尽头。
柳莺莺骑马狂奔了二里许,回头观望,不见梁萧赶来,心中气苦,又怕胭脂伤势恶化,只得停下,坐在路边大石上发愣,忽而又想:“我把小色鬼一个人丢在后面,如果姓楚的不死心,又找上他,岂不糟糕?”几欲催马赶回,可又放不下面子,咬牙心想,“他那样欺负人,死了也活该。”心里咒骂,可是目视来路,又怔怔地流下眼泪。
泪眼蒙眬中,忽见梁萧无精打采,慢吞吞地顺大路走过来。看见这边,步子加快,赶上来笑道:“莺莺,我还当见不到你了呢!”柳莺莺见了他,心头百味杂陈,又听他叫出这声“莺莺”,面皮绷着,心却软了大半,冷冷说:“我还当你不来了!”梁萧笑道:“胭脂四条腿,我才两条腿,自然跑不过它。”柳莺莺怒道:“你根本就没跑。”梁萧皱了皱眉,挠头说:“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柳莺莺听他一说,勾起满腹委屈,伏在石上,呜呜哭了起来。梁萧平时千巧百灵,今日不知为何,头脑不如以前灵光,见她哭泣,乱了手脚,说道:“别哭别哭,我有什么不好,你打我,我不还手。”
柳莺莺还是哭,边哭边说:“师父不要我,那些混蛋又冤枉我,说我偷了他们的盒子,你这小色鬼不但不助我,还伙同他们一道气我,我死了你才甘心么……我死了,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梁萧听她哭得凄惨,也不觉心酸,一句话冲口而出:“你要死,我陪你死。”
柳莺莺身子一颤,胸中升起一股甜蜜,轻哼一声,说道:“要死你自己去,谁和你一同死了!”梁萧笑道:“你若不哭,我死一回也不打紧。”柳莺莺道:“呸,人还能死几回么?”
梁萧道:“能啊,我小时顽皮,爸爸常打我,打狠了,我就翻眼装死,我爸见了,也就不打了。这么算,也死过好多回呢。”柳莺莺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一下,又想:“不成,这小子是个顽皮猴子,今日不给他个下马威,以后休想镇得住他。”忽又板起面孔,冷冷地一言不发。
梁萧说了那一番话,念及亡父,不胜怆然。柳莺莺听他久不说话,反而急了,冷冷说:“你说这些又怎样?人家还不是冤枉我。”梁萧一皱眉,大声说:“我才不信你偷了铁盒,老和尚也不信。别的人管他做什么?若要文斗武斗,我尽都奉陪。”
柳莺莺道:“你很了不起么?”低头偷偷一笑,又抬头说,“小色鬼,我要和你约法三章。”梁萧见她双目微微泛红,雪白的脸上挂着泪痕,不由倍生怜惜,叹道:“别说三章,三十章我也依你。”柳莺莺沉着脸说:“我可不是说笑,你依这三章便罢,不肯依,大家一拍两散,省得彼此见了烦心。”梁萧心想再不见她,不知会如何难受,便说:“好,你说,我都依你。”
柳莺莺道:“其一,从今往后,不得我应允,你不许碰我;左手碰砍左手,右手碰砍右手。”梁萧心想:“如果不慎碰着,岂不十分冤枉。”想了想,苦笑说:“好吧。”
柳莺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见他应允,暗暗松了口气,又说:“其二,从今往后,不得踏入勾栏一步,左脚进砍左脚,右脚进砍右脚。”梁萧惊讶问:“为什么?”柳莺莺啐道:“呸,你还有脸问?”
梁萧说:“我进去了,不叫人唱曲成么?”柳莺莺怒道:“那也不行。”梁萧颓然道:“好,我不去就是了。”柳莺莺听他答应,心中暗喜,忍着笑说:“第三,你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撕女人衣服。要不然,我先杀她,再杀你,然后自尽。”一抬眼,见梁萧瞪着自己,张口结舌。柳莺莺作恼道:“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马上就走。”话没说完,眼圈已经红了。
梁萧听她约法三章,一章比一章狠厉,心中十分纳闷,可又不忍与她分别,只好说:“我答应就是了。”
柳莺莺听他答应,心满意足,转嗔为喜,伸手来拉梁萧。梁萧慌忙将手一缩。柳莺莺咯咯地笑弯了腰,说道:“大笨蛋,我拉你,不算背约。”梁萧道:“这是什么话?你去勾栏就行?你撕男人衣服就行?”柳莺莺脸色一变,怒道:“我怎么会去撕男人衣服?”梁萧一心迁就她,说道:“好好,全都由你,你做什么,我都不在意。”
柳莺莺正色道:“梁萧,你依我的约法三章,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梁萧听她语气,似乎将自己看作十分独特的人,心中其甜如蜜,笑道:“我也是。”二人相视一笑,胸中都是暖融融的。
梁萧坐下说:“莺莺,再去哪儿?”柳莺莺沉吟道:“楚老头冤枉我偷了那个什么蠢羊铁盒,哼,本姑娘便真的偷它一偷。”梁萧拍手笑道:“正该如此。”
柳莺莺得他附和,绽颜一笑,跟着又皱眉说:“我的柳笠丢在酒楼了。”梁萧道:“那斗笠有什么好?瞧不着你,我可气闷极了。”柳莺莺不觉笑道:“小色鬼,你很爱瞧我么?”梁萧没由来脸一红,默默点头。
柳莺莺心中甜蜜,笑道:“好啊,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便不戴斗笠,让你瞧个高兴。”梁萧笑道:“是啊,你生得这么好看,就该让大家都瞧瞧。”边说边拉住马缰,“我来牵马。”柳莺莺听他夸赞自己美貌,心中喜悦,含笑走在一边。
二人拣僻静小路走了一日,入夜时分,听见水声。登上一处山丘,月下江水浩荡远去。梁萧说:“到长江了!”柳莺莺道:“雷公堡在江北,我们露宿一夜,赶早渡船过江。”梁萧一口答应。柳莺莺侧耳聆听,笑道,“梁萧,那边有泉水。”梁萧也听了听,果然叮咚有声,不觉笑道:“你的耳朵比兔子还灵。”柳莺莺白他一眼,道:“我是兔子,你就是青草。”梁萧笑道:“错了,我是癞皮狗,专咬兔子。”柳莺莺似笑非笑,美目流盼:“好呀,你咬我试试?”
梁萧见她玉容花貌,双颊吹弹得破,小口润湿饱满,恰似嫩红水菱。一想起巨钟内的销魂滋味,顿觉嗓子干涩,想要抱住她轻怜蜜爱,可转念想到约定,又觉十分泄气。掉头说:“可巧,我也正口渴呢!”
柳莺莺见他眼神古怪,一颗心砰砰乱跳,待见他掉过头去,又是微微作恼:“没胆的笨蛋,你真的抱我亲我,我就会怪罪么?再说,让你不许动手,你动嘴了,也不算违约……”想到这儿,身子火热,心儿扑扑乱跳,额上也渗出汗珠,不由自怨:“傻丫头,你发什么痴?”一时娇羞不胜,长吸了一口气,才移步随在梁萧身边。
并肩绕过一座缓丘,到了一片山崖前,细泉从山崖上淙淙泻入一眼深潭,潭边绕树,半遮半掩,潭水宛转成溪,又汇入那条大江。柳莺莺取出干粮,与梁萧就着泉水分吃,又说:“这几日出了一身臭汗,我要沐浴更衣,你去江边,不许偷看。”自顾起身,在包袱中寻取衣物。
梁萧见她背影纤秾合度,雪白的后颈宛若凝脂,一举一动,莫不妩媚动人,忙将眼闭上,可心头又浮现出铜钟内的旖旎风光,顿觉口干舌燥,心跳加快。柳莺莺不闻动静,嗔道:“你还不走?”
梁萧只得忍住冲动,走到江边坐下,心中绮念丛生,久久难平。欲要潜回偷看,可誓约在身,又苦苦忍住,此中苦乐滋味,决非局外人所能体会。
不多时,脚步声响,梁萧掉头一瞧,柳莺莺姗姗走来,新衣色如嫩柳,一窝青丝水光星闪,搭在浑圆的肩头上,更衬得肌肤如玉。柳莺莺见他盯着自己,目光好似一对钩子,不由嗔道:“小色鬼,又在想什么坏事?”梁萧冲口而出:“想你呀。”柳莺莺的双颊如染胭脂,骂道:“谁跟你有坏事了。”一边骂,一边挨着他坐下,少女新浴过后,薰泽微闻,梁萧只觉血沸心跳,几难自持。
柳莺莺坐了一会儿,忽道:“小色鬼,你没偷看吧?”梁萧哼声道:“没看!”柳莺莺暗骂:“小笨蛋,没有半点胆子。”想着双颊又热,啐了一口,却不知啐的是梁萧,还是不忿自身。枯坐一阵,柳莺莺又笑:“小色鬼,趁着没人,我唱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梁萧喜道:“好呀。”
柳莺莺见他急切模样,嫣然一笑,对着滔滔江水展喉唱道:“牧草青青永驻留,走上千年不到头。海子连波大如天,子子孙孙喝不够。天上的白云全是羊,地上的山丘都是牛;一箭射下太阳来,放在床头省灯油。”
这曲子十分俗野,经她的珠喉银嗓一唱,竟是说不出的婉转好听。梁萧从没听过这样的好歌喉,痴痴地在曲韵中回味了许久,问道:“这曲子是谁写的,也不怕吹破牛皮?”
柳莺莺微微一笑,说道:“这曲子就叫大话歌,是天山脚下的穷牧人唱的。他们指望牧场青翠,广大无极。海子湖比天还大,永不干涸,这样就可以万代千秋地放牧,不受迁徙之苦。大多数的牧人都是帮人放牧,自己没有牛羊,于是看到白云就想到羊,看到山丘就想到牛。到得晚上,帐里没灯,又黑又冷,他们就想一箭射落太阳,放到帐篷里取暖照亮。”柳莺莺说到这里,笑容忽敛,轻轻叹了口气。
梁萧想到穷牧人的惨淡光景,一时也笑不出来。见柳莺莺不开心,便说:“莺莺,你唱歌真好听,再唱一首好不好?”柳莺莺冷冷道:“我又不是勾栏里的姑娘,为啥只我唱,你也要唱。”梁萧为难说:“可我不会唱。”柳莺莺笑道:“哪你会做什么?”梁萧想了想,说道:“我会数星星。”柳莺莺白他一眼说:“这也算本事?星星都在天上挂着,傻子才不会数!”
梁萧笑道:“我数得与别人不同。”他伸手指着天上:“你瞧,那四颗星星连起来像什么?”柳莺莺顺他手指瞧去,说道:“像石臼。”梁萧又指道:“上面三颗呢?”柳莺莺道:“像杵子。”梁萧笑道:“旁边那四颗星又像什么?”柳莺莺双目一亮,拍手笑道:“这个像人,这么一说,可不是一个人用杵子捣米么?”梁萧道:“不是捣米,是杵药。这些星星有个总名儿,叫做仙人杵药。”说罢又一一指着诸星,说道:“那八颗星连起来叫弧矢,如箭在弦;那个叫天船,那是天龟,那是轩辕,那是玉井,那是天刀,那是河鼓。嗯,那个么?是牛郎牵的牛,织女是那颗最亮的星子,身旁两颗小星星,是她的两个孩儿,是以光芒暗淡……”
梁萧随意指画星空,柳莺莺随他指点,瞧得目不转睛,笑道:“真奇怪,以往看天,星星就是星星,没觉察到这么多牛马人物。”梁萧说:“这都是古人想出来的。”柳莺莺看他一眼,心想:“这小色鬼不自夸,不居功,倒也难得。”转眼望去,月射寒江,波光如练,澄空万里,星辉灿然。柳莺莺只觉此景此乐从所未有,不觉握住梁萧的手。梁萧却沉醉于天象,一时竟未察觉。
二人携手并肩,仰望夜空,说着星斗轶事,聊到玉兔西斜,方才倦了起来。去潭边燃了一堆火,盖上柳莺莺携带的毡被,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