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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白夫人这忧心的样子,柳静颐不解,上前迎上去:“白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白夫人来到处置间,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婴儿,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柳大夫,我跟您说,当初我家夫君,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一个妇人,抱着个孩子,来到医馆让我夫君给治病,可那个孩子根本就是濒死的,妇人还有意阻拦我夫君给孩子诊脉,就这样孩子就死在了医馆里。”
白夫人恨恨一拳垂在了墙壁上,“后来,这事儿闹到了官府,官府虽然断定,孩子不是因我夫君而死,但是那个妇人依旧不依不饶,纠集了一大帮人,每天围在我们医馆门口,逢人就说,我夫君延误了孩子的病情。天天闹,时间长了,来医馆看病的人越来越少,我夫君的名声也被毁了。”
“我夫君为了息事宁人,给了那妇人一大笔钱,就当破财免灾了,就这样,那妇人那伙人才肯离去。”白夫人无限悲伤,“此事之后,我夫君备受打击,他多年行医,治病救人,却因为这一件事儿,多年的名声就被毁了啊。自此之后,我夫君便整日郁郁寡欢,又碰上左公子的事情,最终身陷囹圄,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啊。”
众人听完,陷入沉寂,偌大的医馆中,只听见婴儿匀速的呼吸声。开馆第一日,便碰到了这种事情,柳静颐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自己对此病症格外熟悉,也许自己会是第二个白炳炎。
想到这儿,柳静颐语声凌厉“紫苏,去查一查这个妇人的底细。”
一直守在医馆的寒澈,一把上前拦住紫苏:“你在这儿守着,保护静姑娘,我去查这个妇人的来历。”
柳静颐感激的看了一眼寒澈,拱手一礼:“有劳了”
寒澈向柳静颐还了一礼:“静姑娘折煞在下了,在下奉公子之命在馆中坐镇,就是为了保护姑娘周全的。”
说完,寒澈走出了药炉。柳静颐又郑重的朝白夫人行了一礼:“在下多谢夫人相告。”
白夫人上前握住柳静颐的手,怜惜的说道:“柳大夫,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这一幕,与三年前我夫君碰上的事太像了。我也是有所感触,想到了夫君的下场。如今霜儿在您的诊治下,这病症已经彻底压制住了,已经能帮我做一些绣活之类的,您医术高明,我不忍心让您重蹈我夫君的覆辙。”
“夫人放心,今日我既然知道了此事,就会做好防备的,在下多谢夫人的相救之恩。”柳静颐再次对白夫人行了一礼,“夫人,天色已晚,您还是早日回房歇息吧。”
白夫人点点头,朝后堂走去。柳静颐目光看向白夫人的方向,心中升起一阵怒意。
“姑娘,我们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公子。”紫苏小声的问道。
柳静颐摇摇头:“如今,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来路,明日先看看情况,近日你我就在这儿守着,以备不测。”
“林邂,你可会煎药?”柳静颐问道。
在一旁被柳静颐娴熟的刀法折服的林邂,听到柳静颐的呼唤,才回过神来。柳静颐娴熟的用刀,在婴儿背部找准位置,一刀下去,仅一个指节的长度,黑血喷涌而出,待到黑色的血液变红之后,立即用在止血药中浸泡过的止血布敷上,止住血之后,婴儿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林邂看的目瞪口呆。听到柳静颐的呼唤,有些机械的点点头,重复着:“柳大夫,我会煎药,您说方子,我去煎药。”
实际上,在柳静颐盘下这个医馆时,林邂也是抱着严重的怀疑态度,只是他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他学医一直资质平平,没有多少长进,白炳炎在世时,念在他是自己朋友儿子的份上,才对他加以照顾,可无奈他没有学医的天赋,在医馆中,也仅仅处于给人抓药打杂的阶段。
柳静颐写了一个药方吩咐道:“按照这个方子,煎两遍,均要头遍水,后头煎和二煎汤汁倒在一起,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药。”
林邂崇拜的点点头,“柳大夫,我。。我能不能拜您为师?”
柳静颐惊愕,诧异的看着林邂:“我医术尚浅,远远没有达到收徒的高度,怎能收你为徒。”
“不不不,柳大夫,您的医术,您的治病方法,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在这柳州府里,也是头一个,求求您,收我为徒吧。”说完,林邂扑通一声,跪在柳静颐面前。
柳静颐没想到林邂说跪就跪,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你先起来,先去煎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更何况,白夫人所说,你也听见了,这个孩子的来历,包括那个妇人的来历,我们都不知道,明日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保不齐,这个知子药炉,明日就会关门。”
“不会的不会的,您医术高明,更何况孩子已经被救回来了,只要孩子还活着,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林邂真诚的说道,“柳大夫,我这就去煎药,我去拜菩萨,保佑知子药炉一切顺利。”
柳静颐被他逗笑了,“你先去煎药吧,其他事情,过了明日再说。”她又吩咐芍药和半夏去休息。半夏大着胆子说道:“姑娘,奴婢愿留下来照顾这个孩子。”
柳静颐微讶。半夏继续说道:“姑娘已经累了一天了,就让奴婢和紫苏姑娘留下来照顾这个孩子,您去楼上休息吧。如果孩子有什么新的情况,奴婢再去楼上请姑娘。”
一旁的芍药见状,也急忙说道:“奴婢也愿意留下来照顾孩子,您就让紫苏姑娘服侍您去休息吧。”
两人眼神诚挚。这两个丫头,是幼惜姑姑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身契都是死契,且都在幼惜姑姑手中。当幼惜姑姑把这两个丫鬟领到小跨院的时候,她心中是有些感慨的,当初自己的被卖入勾栏瓦舍,如果不是自毁容貌,被老鸨转手卖出,荆子言看自己可怜,从老鸨手中买了自己,自己这会儿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没有机会学医,也不会有机会当上有丫鬟伺候的主子吧。
自己那会儿虽然被卖入勾栏瓦舍时的身契,也是被卖的死契,如果不是荆子言从老鸨手中买下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如何。如果当初自己没有救活荆子言,自己的命运又该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
能进入荆宅丫鬟,幼惜姑姑都是经过一番调查的。幼惜姑姑把这两个人领入东跨院的时候,芍药13岁,半夏14岁,幼惜姑姑告诉她,半夏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为父亲犯事被抄家,家族中男子被问斩,女眷一部分被没入教坊司,一部分被赏给了权臣做奴婢。
那时半夏才只有12岁,被赏给权臣做奴婢,因为稍有姿色,被男主人看中,占了身子,却未收房。罪臣之女,没人敢轻易收房。夫人不喜于她,找了个借口,便发卖了出来。夫人发卖她时,逼着她签了个死契。如此她就彻底入了奴籍,一入了奴籍,终身为贱籍。经过多次转卖,半夏被幼惜姑姑看中,买入府中,给柳静颐做丫鬟。
而芍药,则是因为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兄长不愿意养个累赘,便将她卖给了人牙子,幸运的是,人牙子将其转卖的时候,便遇到了幼惜姑姑。
死契,意味着,她们终身是荆宅的人了,或者说,是荆宅的私有财产,荆子言把他们分给了柳静颐,柳静颐就有权对她们随意处置。
但是即便如此,柳静颐仍然不敢对她们委以重任,贴身服侍,只让她们做二等丫鬟。“也许,正好趁这个机会,试一下她们是否是能用的。”柳静颐心下想着,便说道:“也好,你们俩今夜就在这儿照顾一下这孩子,紫苏,你多少会一些拳脚,也在下面守着,我去楼上稍微休息一下,有什么情况及时上楼知会我。”
眼见着天色已晚,寒澈还未回来,柳静颐心下不安。按照白夫人所说的,整个事情更像是一个圈套。
柳静颐惴惴不安的走上楼梯,虽说是要休息,但她哪里睡得着,如果这真的是圈套,这是她所面对的第一个风浪,她不能就这么被打趴下。
进入二楼的雅间,柳静颐刚刚在书案边坐下,楼下就有了推门声,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如果真的有人来找茬,就凭她和紫苏的拳脚功夫,她不确定,能否应付得来。
直到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柳静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原来荆子言来了。柳静颐飞快的跑下楼,给荆子言行了个礼:“公子,您怎么过来了?”见到荆子言的那一刻,柳静颐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觉着,自己有了依靠。
“颐儿,你脸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么?”荆子言淡声道。墨雨一直跟在荆子言身后,因为有墨雨,柳静颐可以放心的将紫苏带走。
柳静颐将荆子言引到二楼的雅间里,吩咐紫苏给荆子言上茶,自己则详细的说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听完柳静颐的回话,荆子言舒展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