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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黯淡下去了,扶余国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比云梦国京师的要早一些。与九公主玲珑成婚已经两月有余,自己的待遇似乎也没有太大改善,只不过被换了一个更大一点的囚笼,从扶余国宗人府的小平房搬到了九公主府这所大宅院,同时进来的还有孙旺和周琎,不过不是自己的侍卫,而是被安排做了伙房的杂役。

此时自己还没有用膳,身为驸马,很多事情并不如意,应该说反而更加拘谨了,以前一日三餐好歹还可以定时进膳,可如今没有公主的命令,是不可以单独用食的。除了饮食,晚上就寝没有公主宣召,也是不能随便进入公主的寝宫的。至于外出,就更加谈不上了,一是天气寒冷无处可去,二是为防止自己逃跑,公主府一直监控严密,每个进出口都有士兵把守着。

前些时候,九公主明显对自己冷淡了许多,以前还以为是玲珑矜持,所以自己从来规行矩步,不敢越雷池一步,最近几天,却发觉她除了冷淡,更添了一丝不耐烦,眼睛里甚至流露出蔑视的神情,让自己感到恐慌,甚至连下人,这几天也经常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一看到自己或者周琎和孙旺他们,就会如鸟兽散,隐约中,王子昭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些什么。

终于,府门被哐当一声给推开了,姗姗来迟的九公主却和太后的内侍一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久违的熊渠和他麾下的一支近卫军。黑压压一伙人站在院子里,望着孤身一人的王子昭,仿佛欣赏着一只即将被捉入牢笼的猎物。

玲珑身上披着件黑天鹅羽毛织成的鹅毛大氅,里面穿的是一袭石榴红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依然是齐胸式样,以显出她那凹凸有致的曲线,站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更像冬天里的一只火凤凰。

内侍见了王子昭后,略一问候,便让九公主和王子昭两人一齐跪下,打开圣旨开始宣诏:“奉天承运,太后诏曰: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特赐扶余国第九公主与太白国庶民王子昭二人相离,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愿相离之后,九公主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愿相离之后,太白国庶民王子昭前程似锦,平步青云,余生佳人相伴,膝前儿女承欢。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恐后无信,勒此文凭。略述尔由,用为验约。钦此,谢恩。”

听完内侍宣完的这些话,王子昭有些懵了,曾几何时,云梦国皇后娘娘的独生子,王昶排行第十三的王子,竟然成了庶民。

这时,玲珑冷冷开口说道:“王公子,你父皇在云梦国朝堂上已宣布剥夺了你十三王子身份,贬为庶民。我乃扶余国九公主,你不过云梦国一个落魄的小民,你我二人实在天差地别,还请你不要再一厢情愿,苦苦纠缠,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王子昭听完公主这一番话,只感觉今天的九公主好陌生,当初自己不过一介被扶余国软禁在此的囚犯,身无长物,一无所有,九公主却主动投怀送抱,以身相许;如今二人朝朝暮暮相对了近两个多月,自己一直对她恭敬有礼,从未有过任何行差踏错,怎么就成了自己一厢情愿苦苦纠缠了呢?王子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寄人篱下,哪来的什么一见钟情,原来全是虚情假意。

王子昭还想收拾一下心情,云梦国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他无由知晓,但既然已被主人憎恶,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离开。望着玲珑那傲然有致的身姿,不知道为什么,王子昭仍然无法忘记当初自己与她那缠绵悱恻、黯然销魂、不知今夕何夕的似水柔情。

“王公子,还请快些走吧。”内侍不耐烦的敦促道。

又要回宗人府了吗?漫天大雪,王子昭有些茫然若失。这时,孙旺和周琎也已被近卫军押解了出来,当他们三人被近卫军赶出公主府的时候,王子昭仍然不由自主的一路回头望着玲珑,却发现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已经搂住九公主的肩膀,两人一边日厮鬓磨、打情骂俏着,一边推推搡搡、歪歪扭扭地向玲珑寝宫走去。

王子昭有些愕然,有些不解,却也有两滴清泪流下腮边。是难过吗?是心痛吗?虽然自己和九公主相识时间并不长,但既然结为夫妻,王子昭已经做好了要和她长相厮守的打算,自问从无对不起公主之事。只是万万没想到,玲珑不过看上了自己云梦国皇后独子的身份,如今,自己一旦被废为庶人,她却连假装的一丝不舍和难过都没有,前后废除婚约还不到一刻钟,她却已和其他男人当众勾勾搭搭搂搂抱抱,这无疑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王子昭的脸上,完全没有半点公主的尊严,也完全没给王子昭半点情面,难道在玲珑眼中,自己连个男人都不算了吗?

出了大门,有公主府的几个仆役丢了三个包袱在地上,王子昭和周琎、孙旺三人心知,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家当了,于是把包袱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斜挎在了肩膀上。

正当三人准备往宗人府方向走去时,被近卫军拦住了,“干什么,朝那边走。”

那边?哪边?是不是云梦国的方向。王子昭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仿佛看到母后那正埋头给自己和父皇缝制衣服的身影。

没走多远,一队头戴黑色头盔,身穿黑甲,脸上蒙着黑色面具的人马押着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来到了王子昭三个人跟前,为首的一个将军模样的大汉下来对熊渠单膝下跪施了个见面礼,然后让后面马背上的士兵们都下来,有人拉下蒙着马车的黑布,露出一个铁制的囚笼,另一些人分别给王子昭等三人戴上枷锁和镣铐,不由分说把他们推上了囚车。然后人马一路向西北疾驰而去。

雪花噗簌簌的下着,西北风撒着泼似的翻滚而过,凶狠无情地刮在王子昭他们三个人的脸上,刻画出一道道伤痕,三人由于戴着枷锁,没办法簇拥在一起,只能尽量互相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天气实在太过寒冷,三人的嘴巴都被冻得僵硬得说不出话来,上下齿不停地发出格格的声音。王子昭只感觉到双腿在慢慢的发麻,渐渐地将要失去了直觉,幸好马车还在不停地颠簸,让王子昭隐约感受到全身的血液还在继续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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