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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玄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破败的房顶。

她木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缓缓坐起身来——三魂七魄仿佛刚刚收回,她所有的动作都比往日慢了许多,起身都困难得很。胸前的被子滑了下去,她才后知后觉地留意到身上衣服有些硌人。这身没见过的蓝土布衣裳旧得发硬了,倒也还算干净。

有人含糊地“哎”了一声。

这是一个温和的女声。程若玄循声看过去,扭头的时候脖子僵了一下。

好痛。

她这一下彻底醒了过来,抬手去揉肩颈,才发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裹着绷带的手掌简直有如火灼。

痛是好事,程若玄想,她还活着。

并且五感俱全。

她贪婪地感知着周遭的一切,视觉,听觉……甚至还能闻见一阵裹着柴火气的肉香。

她瘪瘪的肚子里像是躲进了一只无形的小兽,正委屈巴巴地吸溜着鼻子,咕噜咕噜地低吼:它好饿。

程若玄心道,自己大概是饿醒的。

她一边把手掌按在腹部安抚之,一边艰难地拧着脖子,这回总算把脑袋转了过去,却只来得及看见落下的门帘遮住一段清瘦的背影。她只好收回目光,茫茫然环顾四周。这间屋子里的一切摆设都和她印象中的卧房完全不同。窗棂朽败,墙壁灰秃秃的,门边给虫蛀过的木架子上,挂着织了一半的渔网。

这是在哪里呢?

她试着动了动四肢,疼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大碍。她掀开被褥下床,脚下却是一软,跌在了地上。门帘一动,方才被她惊动的女子再度现身。这女子作农妇打扮,荆钗布裙,面色焦黄,一双眼睛倒是清澈明亮。她看见程若玄惨状,又“哎”了一声,立刻搁下碗筷,过来搀扶她起身。

“对不住。”程若玄见自己又给人添了麻烦,颇有些歉意。她挣扎着站起来,又向对方行礼,道了声“多谢姐姐”。

农妇只摆摆手,比比划划让她坐下,又把碗筷端过来,示意她吃。

原来是哑的。

程若玄原本有话要问,见状也无法再开口,只得遵照农妇的意思将温热的汤碗接过来。这就是那股肉香的来源了。汤色不甚清亮,几朵厚重油花底下躺着一只鸡腿,黄黄白白,荤气逼人。她外祖父裴贻直曾罹患消渴症,因此格外讲究清淡养生。这样的食物,在裴家是不能上桌的。但现在的程若玄已经饿极,只管埋头苦吃,半点闺秀的形象都没有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吞下满嘴油腥的时候,蓦然想起舅母裴夫人说过的话来。裴夫人看见她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又要皱眉头了吧。

见她一副好胃口,农妇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跟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屋外,便起身出去了,半天没有回来。程若玄心想,种田人生活艰辛忙碌,这农妇或许还有不少活计要做,腾出这许多工夫照看她,当真是有心。她喝过汤,感觉精气神已恢复了不少,便挣扎着起来,打算把碗洗了。

她仍在扮演一个丫鬟。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之前,她不能让心防松懈。倘若——她想——虽然农妇这般善良可亲,但倘若这里就是山匪窝呢?

她掀起门帘,看见一间小小堂屋,堪堪容下一张四方桌、两把圆脚凳。一线阳光从木门的裂缝里钻进来,光影交汇处,一队蚂蚁慢悠悠经过。程若玄跟着它们往屋外去,便到了院子里。

是个大晴天。午后的阳光兜头罩下,黄泥院墙都好似发着光。程若玄抬手搭了个凉棚,眯起眼瞧着这方小天地。院墙间拉开一根渔线,被几件尤有水迹的衣裳抻出了弧度。微风吹过,那些湿嗒嗒的衣袖裤腿儿跟着摆动,热闹得很。两只绒球似的小鸡崽儿摇摇摆摆地穿过遍地斑驳光影,似是错把洗衣的木盆当成了食槽,啄了几啄,半天才发觉不对,又懒懒走开。太阳晒得一切都慵倦起来。

程若玄忽然警觉地转过头。

墙头多了个浓眉俊眼的少年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人粗衣烂衫,肩头挎着一只半满的箭囊,衣袖上沾着几片碎羽。这是个英姿勃勃的年轻猎人,他此刻收起长腿,闲闲跨坐在墙头,烈日便将光辉收了一收,悄悄挪到他背后去了。

那少年先开了口:“野乌鸦好吃吗?”语气里颇有些戏谑的味道。

程若玄闻言,不自觉瞟了一眼手中的汤碗,抬眼却道:“你唬我做什么?煮汤的鸟会不会飞,我倒也辨得出。”这是实话。裴家随便一桌家宴,食材之丰富,来源之多样,烹饪之讲究,寻常人家恐怕见都没有见过。程若玄足不出户,自饭桌上得来的那些关于各类动物特征、产地、品质好坏的见识,未必比不上某个拘在一方野地里的猎人。她为这份见识找补道:“我从前在人家厨房里帮过忙。”

“我还真没看出来。”那少年大喇喇看着她,“瞧你白白净净的,更像是个五谷不分的娇小姐。”

程若玄心头生疑,否认道:“我不是娇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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