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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大雪席卷了整个战场,自古寒冬和雨季是兵家的行军大忌,一则是天气恶劣不适合作战,二则是大雪封路雨季泥泞不适合粮草运行和储存。虽说秦国最近二十年国力日渐强壮,但远远没有达到足以撼动天下各国的实力,秦国的君主此番做法未免也太着急草率了些。
风雪交加的郢都皇城下两军对垒,战鼓隆隆,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将士们都紧紧攥着手中的兵器,只等着主帅一声令下杀入敌队伍当中,战争从来就是残酷的,没有一场战争是不需要流血和牺牲的,战争也许会让你就此丧命,但如果怯战,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秦军来说战争意味着可以立军功,意味着可以加官进爵,所以秦军的将士们个个都是斗志昂扬,急切求战。秦军此番前来攻打南冥可谓倾尽举国兵力,想一举灭了南冥,他们如今兵多将广粮草充足,虽说连年的战争让士兵有些厌战,但确也是一支实打实的精锐之师,二十万秦国的精兵强将对上六千南冥的甲士,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胜负一见便知分晓。
所以,南冥此战,必败无疑!
南冥以白为尊,在五行当中白能生金,举国崇尚白色。南冥的将士的铠甲皆为白银色,高高的白色烫金战旗悬挂在皇城上,在大雪的覆盖下,南冥的将士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与秦国的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色的战马在嘶鸣,武陵君挥剑下令开始第一次冲锋,偏将樊荣领着两千步兵率先冲入敌军的战阵中,对面的秦军早已布好了战阵准备敌军的冲锋。赵烈骑在黑色战马上冷冷一笑,眼神里满是不屑,他早已胜券在握,这些虾兵蟹将丝毫不足畏惧,对于他来说就比碾死一只蚂蚁难一点,年轻气盛的赵列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将,此番攻打南冥取得的辉煌战绩早已名扬天下,他自是有傲人的资本。
只见他轻描淡写冷声下令“放箭”,万箭齐发,黑压压的箭雨从天而降。南冥的将士们也是视死如归,丝毫不畏惧死亡。为首偏将樊荣率先冲在前面,他手握长枪率先冲入敌军的阵营当中,一阵厮杀,鲜血染红了他的银色铠甲,一支羽箭嗖的一声刺入他的肩膀上,洞穿了他的肩胛骨,瞬间血如泉涌,他猛地抽出战靴里的短刀将其劈断,嘶吼着继续往前冲。他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冲,杀了那西秦贼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垫背。”
冲上去的两千士兵瞬间死伤过半,眼看就要没人了,骑着马跟在武陵君身边的副将李悠急切求战,武陵君面容冷峻,犹如布满了冰霜,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战局,看着他昔日手下的将士一个个请求下令去赴死,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是如何感想。
“将军,让末将上吧,前面的弟兄都快打光了。”
“将军!”
武陵君抬手轻轻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哑声道:“去吧!”
“是!末将得令!将军,末将先走一步,将军保重!”副将李悠重重一抱拳,头也不回率领着两千甲士冲入敌军的阵营中。
“杀他娘的,西秦的狗贼子!”副将李悠一刀劈死了一个秦军士兵,三两下就冲到最前面。
“你他娘的别想死得比我快,这西秦的狗贼子还没杀完呢,你别想偷懒撂下担不干,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吗?咱们都还没分出胜负呢!”副将李悠替樊荣挡下一刀。
樊荣此时浑身上下早已血迹斑斑,身上刀伤无数,他无力再战,却不想拖兄弟的后腿。他跪在地上,血水染红了白袍一滴滴浸入泥土中,他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站起,他双眼有些模糊,看着眼前的战友在拼尽全力厮杀,自己却拖了弟兄的后腿。
他自言自语地道:“这秦人虽说讨厌得紧,但有句老话却也是叫人喜欢。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兄弟如此,这一辈也值了。”
他喊了一声兄弟,我先走了!猛地拿起短刀,剖腹自尽。
“你说什么,樊荣——”李悠回头一看如遭雷击,他急急跑回樊荣的身边,怒骂道:“你,你他娘就是什么事情都要争在我前面是不是?死也要争在我前面,你给我等着,等我下去一定要劈死你。”嘴上骂骂咧咧说着嘴上不饶人的话语,眼泪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他放下樊荣又急急杀入敌军中,杀红了眼睛。
决战的时刻很快就来到了,战马打着响鼻,呼出一团团白气。武陵君拍了拍胯下略显烦躁不安的战马,他现下手上只剩五百白马义从,这是他的亲兵,想两年前刚与秦军作战的时候,五千名白马义从何等意气风发,说起这天下有名的士兵当属魏国的魏武卒,秦国锐士,还有南冥的骑兵。
这五百白马义从皆身着铠甲,手执一杆银白色的长枪,胯下皆是一匹高大健壮的白马,好一派威风凛凛,锐气逼人。当年武陵君就是凭借着这一支白马义从而出名的,年轻的时候,他就深知兵法要略,楚国地广千里,西部有大多是平原,有利于骑兵的马上作战,所以武陵君冯寺上奏朝廷,倾力打造出一支五千人的轻骑,上一任的楚王精明强干,治国有道,深得民心。武陵君这个马上的悍将,每每上阵必先带着五千白马义从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不知攻占了多少国家的领土,而冯寺的名声也是那时候传遍天下的。
五千的白马义从在与秦军两年的作战中死伤惨重,现如今只剩下五百轻骑,现在武陵君再次带领着他的这只威风凛凛的白马义从准备最后一次冲锋陷阵。
“南冥的将士们!”
“末将在!”
“死战!”
“死战——”
以武陵君冯寺为首的五百轻骑杀入对方敌军中,在敌军中战马来回纵横,大杀四方。
赵烈骑在马上远远看着那一队人马,如同白色的巨浪汹涌而来,他朗声道:“拿下冯寺项上人头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秦军的将士们如同饿狼见了肉,一下汹涌而上将南冥一干将士淹没,南冥的将士终究是寡不敌众,渐渐处于下风。
赵烈拉弓射箭,郢都皇城那面高高在空中飘扬的战旗,折断了旗杆,缓缓落到城下,混着南冥士兵的血肉一同被踩入浑浊的血水中。
南冥,战败了!
十三年后——
秦岭南山地势险峻,风景优美,此时正值夏季,树木葱茏,满眼墨绿的林海随风涌动,蔚蓝的天空白云悠悠,天地浩瀚。
南山腹地深处有几间竹屋错落于小溪边,流水潺潺。一布衣男子赤脚淌在水里,他挽起高高的袖子,正弯着腰在水里摸鱼。另一布衣衣公子哥从西南角的竹屋信步走出来,站在木桥上手执一卷古书,居高临下看着溪里摸鱼的人。
布衣男子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里肥大鱼儿,正蓄势待发一举得手之际,只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楚霄阳”,鱼儿受到惊扰瞬间逃串,男子一手摸了个空。
“魏瑾言,你故意的吧!”楚霄阳转身拨起一道水剑直击桥上的人。
魏瑾言诡计得逞的狡黠笑意犹在嘴边,他侧身躲过攻击声,音爽朗笑道:“师弟,不就是一条鱼嘛!师兄陪给你便是!”说完便把手中的羊皮卷古卷掷了出去。
“又要偷袭吗?”
“不。在兵书上这叫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魏瑾言站在桥上,一代翩然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这回可不会再让你得逞了!”楚霄阳扬起溪水来对付飞来的羊皮古卷。
“这是老师的书,你可接好了!”魏瑾言站在桥上伸了伸懒腰,用手敲打着看书太久而发酸的间背。
“什么?什么!老师的书?”楚霄阳连忙放弃攻击伸手去接,奈何水底石头光滑,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在水中,来了个透心凉。他扑腾了两下急急忙忙抓起水里的羊皮古卷,嘴里念念有词:“这下惨了惨了,这可是老师的书的,会被骂死的啊……”
魏瑾言站在桥上憋着笑,憋着难受索性放生大笑,站在桥上笑得前仰后合。
“好你个魏瑾言,还笑得出来,等会儿要被老师骂死了。”楚霄阳抖着羊皮古卷上的水,字迹被水浸湿有些模糊不清,但隐隐约约可以看清其轮廓,这不是自己前些天被老师罚抄,写的庄子逍遥游吗?幸好幸好不是老师的书卷,等等?这是自己的书!
“魏瑾言,你敢耍我!”楚霄阳扔下手中的羊皮古卷,气呼呼朝魏瑾言追去。
魏瑾言早就撒丫子狂逃,边跑边喊道:“师弟,这叫做兵不厌诈啊!”
“我还知道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两人玩闹的声音逐渐远去,身后竹林翠绿树木茂盛,小溪流水鸟语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