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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这世界上有两种亲人,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努力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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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蕾因为工作的事情,临时无法来参加B大的校庆典礼,夏雪只好一个人去。
典礼在能容纳几千人的大礼堂举行。夏雪到得不算早,站在门口望着里面黑压压的人头找位子。在她的印象中这还是头一次,礼堂里面座无虚席。
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刚坐定,庆典就开始了。
仪式由一个副校长主持,过程很简单——各级领导讲话结束,由校长向全校师生和校友通报学校这些年培养出的优秀人才、研究出的先进科技成果、为社会做出的卓越贡献……
夏雪静静地听着,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她,一回头,正与何阳四目相对。而夏雪注意到,何阳身边坐着的就是刘莉莉。
王蕾说得对,要甩开有些人,真没那么简单。
全校范围的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各分院的活动即将开始。
大家都很有秩序地离开礼堂。
夏雪看到不远处的何阳正努力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她连忙快走几步,但还是在一出礼堂的地方就被何阳拦住了。
“夏雪,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夏雪无奈:“刘莉莉还在等你呢。”
“这事也不能怪我,主要她一直在纠缠我,从上学那会儿就开始了,你也知道的……”
夏雪低着头悄悄拨通了一个号码,抬头发现何阳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夏雪明显不信他的话:“你说刘莉莉缠着你?她都结婚了,怎么会缠着你?”
“被她缠了这么多年我也烦啊!看她结婚了我算松了一口气,可谁能想到她刚结就离了。所以又跑来缠我……”
何阳还想继续说,就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咆哮般叫着他的名字。
何阳愣了愣神,四处寻找声源。夏雪拿起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在何阳面前晃了晃,然后对着手机说:“刘莉莉,听到了吧?还是你俩先掰扯清楚吧,在礼堂东门外,你要不要来找他?”
说完,夏雪挂上电话,对着还在怔愣中的何阳露出一副同情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礼堂前有个小花园,花园前面一条大路直通学校正门,路的两侧是图书馆和学校最早的一栋教学楼。
夏雪沿着这条路往图书馆走,走到图书馆门前时,她发现路边的那些宣传栏全部焕然一新,上面有许多照片,照片下都附有人名和简单的介绍。她抬头一看宣传栏的最上面醒目标题是:杰出校友名录。
这显然是为了这次校庆专门换上的。
夏雪好奇,一张张地看过去,发现前面几排的“杰出校友”多数都已作古,还健在人世的至少也都是院长级别的人物。
待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夏雪怔住了。照片上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留着微卷的短发,眉目清秀、气质极佳。夏雪确信自己没有选过这位老师的课,但是她觉得这女老师非常眼熟。
她仔细去看下面的那行小字:葛毅(1961-2002),B市人,曾担任物理学院院长,著名物理学家。
夏雪不可思议地皱起眉,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同样的名字,同样是1961年生人,同样是B市人……这个葛毅是她知道的那个葛毅吗?
夏雪注意到,这位葛毅老师去世于2002年。不对,旭东前段时间还出现过,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夏雪的思绪越来越乱,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正推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那人的语气还有些不太确定:“是夏雪同学吧?”
这人正是刚才主持典礼的副校长,夏雪记得他姓刘。
可是刘校长怎么会记得她?
“是我,刘校长。”她笑了笑跟刘校长打招呼。
“呵,还真是你。”刘校长推着车子走到夏雪身边,“看来我这老眼还没昏花呢!”
夏雪笑了:“学校里一届一届的那么多学生里您还能记得我,可见您一点都不老。”
刘校长哈哈大笑:“怎么能不记得啊?我一般对两种学生印象特别深刻,一种是特别调皮不让人省心的,另一种就是特别优秀的。你是当年第一批保送美国A大的学生呀,也正是因为你的优秀,我们这个合作项目才一直持续下来。”
“您过奖了,是我应该感谢学校的培养。”
“对了,这都中午了,怎么你还不去吃饭?好像每个分院都有聚餐活动吧?”
夏雪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
她看了看展板上葛毅的照片问刘校长:“这个葛老师您熟悉吗?”
“你说葛毅啊,我们是同一年来学校的,当然熟悉了。只可惜……”提到葛毅,刘校长露出了痛惜的神情。
夏雪顿了顿问:“那葛老师她是因病去世的吗?”
“不是,都怪咱们B市的那场灾难。葛老师和她先生都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老师,葛老师是物理系的,她先生是信息系的,十年前两人是去S市参加一个高校学术会议,结果遇上空难。那时候你还小吧?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夏雪不由得怔住了。她又一次问自己,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她隐约觉得,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逐渐将旭东的身份指向十年前的那场空难。
刘校长朝着宣传栏扬了扬下巴说:“喏,她旁边那位就是她先生。”
夏雪回头去看,这才注意到葛毅的旁边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而这么仔细一看,她又愣住了。她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突然就想到了另一个人。
她连忙去找照片下面的小字:陈端(1959-2002),B市人,信息工程系教授。
他姓陈……夏雪深吸一口气,这么多线索不可能都是巧合,仿佛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了。
刘校长注意到夏雪的神色不对,关切地问:“夏雪同学,是不是不舒服啊?”
夏雪摇摇头:“我没事。那他们夫妻俩有孩子吧?孩子呢?”
“当然有孩子了,不幸中的万幸是,葛老师夫妻俩遇难时,他们的儿子已经上大学了,不至于生活上有什么大问题,但是突然失去了双亲肯定也不好过啊!”
“您见过葛老师的儿子吗?”
刘校长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夏雪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师的家事这么感兴趣?
但是他也没多想,继续说:“见过啊,那孩子小的时候我经常见的。要说这葛老师和陈老师也不容易,为了学校真的是牺牲了不少。葛老师的儿子才两三岁时,两家老人就都不在了,没人帮他们照顾孩子,葛老师就从外面请了保姆,可据说连续换了几个保姆,都虐待孩子,后来就都辞了。等孩子大点了,葛老师把他送进了幼儿园,晚上幼儿园放学后,他们夫妻俩就轮着去把他接到学校来。那孩子也算是在我们学校长大的,不过长大后就没怎么见过他。学校后来为他们两口子举办了一个追悼会,那次那孩子来了,但我刚好在外出差没有参加上,所以就没见到。”
夏雪怔怔地听着这些,眼眶逐渐湿润:“那您知道他的名字吗?”
“这……时间太久了,大名想不起来了,小名好像叫铮铮吧?”
到了此时此刻,夏雪已经非常肯定,她跟旭东的缘分,跟陈文铮的缘分,都不是巧合。
“夏雪同学,你怎么哭了?你认识葛老师?不应该啊,那时候你还没上大学呢。”
夏雪笑了,她是激动,突然就有一种感触,就是当她找遍世界,蓦然回首却发现那人早在她身后。有什么比这个更惊喜?
告别了刘校长,夏雪一刻不停地赶回家。可敲门前她突然有些犹豫了——不知陈文铮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如果是,他却迟迟没有戳破这一切,那一定是有所顾虑。假如她这样贸然去打破这片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平和,他们的感情会受到影响吗?
夏雪不敢冒险,犹豫再三,决定先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陈文铮见到她有点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雪看他一眼,低头换鞋:“典礼没什么意思。”
屋子里有些凌乱,随处都是书,他边收拾边说:“我猜也是,这种活动能有什么意思?”
夏雪走到他身边,轻声问:“你……去过B大吗?”
陈文铮拿着书的手一顿,只一瞬间他就恢复如常,转身将那本书插回书柜:“以前去过,没什么印象了。”
他以为他不动声色,但是他脸上一瞬即逝的错愕还是被她捕捉到了。B大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童年?母亲?还是家?
夏雪的视线有些氤氲,她看着陈文铮宽厚的脊背,只觉得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来,他又是怎么过的?她从未想过旭东会是这样的人,非但不富不贵,反而是跟她一样是被上天遗弃的孩子。而就是这样的他,虽然已一无所有,却替她还了债,供养她十年之久!
她缓缓地从他身后抱住他,一点一点地将手臂收紧。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她小声呢喃着。
陈文铮没听清她说什么:“怎么了?”
夏雪不再回答,只是努力将脸贴向他的脊背,似乎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里。
陈文铮静静地站在那儿,任由她抱着。
是母校之行勾起了她什么不好的回忆吗?可还有什么回忆是他不知道的?
他想起七年前,夏雪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就激动地给他报信。就算是隔着网络,只看那屏幕上的几行文字,他似乎都感受得到她是多么开心。他发现自己竟然被那种情绪感染了,也笑了起来。几年来,他这还是头一次那样高兴,却是为了她的事情。当时他就下了决心,要尽他所能让这个女孩子走得更远一些。
这些仿佛都还在昨天,而时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她用这七年的时间变成如今的夏雪——在那些他了解和不了解的岁月里,她变成了如今这个让他痴迷又眷恋的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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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铮转过身将夏雪拥在怀中。这才发现她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哭,像只小猫一样,哭得让人揪心。他不由得诧异,他印象中的夏雪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不管老天爷给她什么,她都会照单全收。原来那也不是全部的她,她也会无措,也会悲伤难过,甚至痛哭流涕。
“今天这是怎么了啊?”
夏雪却只是在他怀里摇摇头。
陈文铮挑眉:“是遇见老情人了?”
夏雪破涕为笑:“遇到了也不能让你知道。”
陈文铮笑了:“这么嚣张?看来不管教不行了!”
说着他弯腰将夏雪抱起。夏雪被他倒挂在肩膀上,惊得哇哇乱叫。
这注定是缠绵的一天,整个下午,两人都依偎在一起,吃着零食,看着电影。
看到《催眠大师》里,当王耀庆对莫文蔚说“亲人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经过努力付出得到的”,夏雪看向陈文铮,发现他也正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笑,仿佛已是万语千言。
校庆那天的事情让刘莉莉颜面扫地,所以她比以往变本加厉地针对夏雪。
早上刚上班,她就气冲冲地将两张打印纸狠狠地拍在夏雪面前。
“我不知道你脑子究竟怎么想的!”
办公室难得见到这种不和谐的场面,刘莉莉的兴师问罪,惹得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投了过来。
夏雪拿起那张纸看了看,是一封打印出来的邮件。因为网站上有一个漏洞,业务部门解决不了便求助夏雪所在的网络安全部。刘莉莉为了卖个人情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把烂摊子丢给了夏雪。业务部门的人发邮件来要求夏雪立刻解决这个问题,夏雪实话实说,最快也得两天以后。结果,这个邮件就被别人断章取义地抄送到了老米那里,埋怨他们推诿扯皮。
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刘莉莉不先搞清楚,直接就来问责。夏雪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事到如今,她也不怕她,实在干不下去,大不了一拍两散,工作还不是遍地都是?
夏雪依旧坐在位置上,仰头问刘莉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刘莉莉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是真的很差劲,还是故意跟我对着干?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们团队做的努力全都被抹杀了,什么叫‘推诿扯皮’?!这帽子也太大了!”
“你不用在这儿危言耸听,我在邮件上说的全是大实话。分分钟补一个漏洞的能力我没有,你厉害你去做。还有,我要工作了,请你离开。”
刘莉莉先是一愣,继而几乎气得跳脚:“这是你跟我说话该有的口气吗?”
夏雪若无其事地喝着咖啡,刘莉莉更没面子了,环顾办公室的其他人,大家都连忙低着头装作没看见。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句懒懒的抱怨:“一大早的烦不烦啊?”
夏雪循声看过去,就见常义皱着个眉头,踱着步子走进来:“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就算了,现在吵得别人也干不了活!”
刘莉莉知道常义跟夏雪关系好,见是他,也没好气:“我说常义,这好像是我们组内部的事吧?”
常义用手指挖了挖耳朵,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好,那就拜托你把你的东西都关在你们组内!那什么,难听的公鸭嗓啊还有……”常义抬手在鼻尖前夸张地扇了扇,佯装着压低声音,但声音没低多少,“你那香水味儿浓得都辣眼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口味那么重好吗?所以我不干涉你们内部的事,也摆脱你以后尽量少从我们门前过。”
格子间的深处,有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刘莉莉脸色发青:“你说谁公鸭嗓呢?”
常义笑:“谁说谁知道!”
说完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地盘的同事,Li
da他们正光明正大地围观着,此时受到老大感召更是纷纷应和替老大撑场面。
办公室里一场闹剧已经上演,但所有人都觉得**还在后面,正翘首企盼,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办公室的大门前传了过来。
一向和颜悦色的老米脸色铁青,对着格子间里的男男女女大声喝道:“没事干了是不是?都给我成熟点行吗?”
办公室里围观的群众一见大老板来了,忙作鸟兽散。
老米对常义和刘莉莉说:“你俩来一下!”
然后,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刘莉莉委屈地跟了过去。
常义临走前看了眼夏雪,见夏雪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朝她无所谓地笑笑,算是安抚。
常义和刘莉莉在老米办公室里待了许久。
夏雪不免担心,烦躁地拿起杯子喝水,这才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她起身想去茶水间里泡杯咖啡,正要推门进去,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我怎么觉得头儿有点反常啊?”
夏雪听得出,说这话的人是Li
da。
紧接着夏雪又听到眼镜男问:“你指什么?”
Li
da说:“今天早上啊!哎,你说头儿对雪儿是不是日久生情了?”
“你这么说倒让我觉得有这种可能性。你知道吗?我有一次加班到挺晚的,下班时看到头儿还没走,我以为他在忙工作,过去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他在那儿扫雷呢!我当时也没多想,但后来我发现我把钱包落公司了,就回来拿,你猜怎么着?我看到他和雪儿一起从公司楼里走出来。”
“可是,我听说雪儿不是跟那个帅帅的陈医生在一起了吗?这事咱们部门的人都知道吧?”
“是啊,而且那陈医生还是我们头儿最好的兄弟,正所谓兄弟妻不可欺啊!”
“得了,得了,你们男人最爱见色起意了,美色当前谁还记得兄弟之情啊!”
“你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成吗?”
夏雪靠在旁边的墙上听了一会儿,又端着空茶杯折回了办公室。
她想到常义的好,心里竟然也不安了起来。但转念又想,常义明明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而且她觉得他对那姑娘感情挺深的。这么想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或许只是因为陈文铮的缘故。
中午的时候Li
da他们要出去聚餐,叫夏雪一起去,夏雪下午还有会就拒绝了。
食堂依旧人满为患,她在排队最短的铁板窗口打了份铁板牛排。当她端着冒着热气的铁板在寻找位子时,没留意到前面的人突然一个转身,一下子撞翻了她手上的铁板,汤汁溅到手上,立刻红了一片。那人连连道歉,夏雪忍着痛说没关系。
常义这时候刚找到一个位子,看到夏雪他们便放下盘子走过来。
他打发走了“肇事者”,掏出纸巾轻轻替夏雪擦掉手上的汤汁:“没事吧?”
夏雪摇摇头:“没事,那温度不太高,也就红了一块。”
常义不满地“啧”了一声:“你也是的,这么不小心。算了,先吃饭吧。正好哥今天也打了牛排,就在那儿。”
常义指向旁边的一个位子,桌上正放着一份热腾腾的铁板牛排:“你先过去坐着吃,我再去打一份。”
夏雪本想说不用了,常义已然扎到了人群中。
没一会儿,他又端了热腾腾的铁板牛排回来了,坐到夏雪对面。
见夏雪坐着不动,他皱眉道:“不是让你先吃吗?这都凉了。唉,算了算了,那你吃新打的这份吧。”
夏雪连忙摆手,常义却已经把两人面前的盘子换了一下。
夏雪低头扒拉两下牛肉,抬头看着常义:“常义,能不能问你个问题啊?”
常义吃着饭含混地“嗯”了一声。
夏雪说:“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连你这么好的男人她都不要?”
听到夏雪这话,常义被饭粒呛到,狂咳了几声,连忙喝汤压惊。
他白了夏雪一眼:“谁说她不要我了?”
夏雪诧异:“你不是失恋了吗?难道是你不要她了?”
常义看着夏雪好奇的神情哭笑不得,末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是谁不要谁,只能说有缘无分吧!”
夏雪琢磨着“有缘无分”这四个字,常义又说:“年会礼服准备了吗?”
如不是常义提醒,夏雪还真把这茬忘了。这么一算,年会距离眼下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不过夏雪对这类活动一向兴致缺缺:“穿什么还不是都一样……”
常义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只是说:“快吃饭吧,怎么觉得你比刚来的时候更瘦了。”
直到年会前夜,夏雪还是没有准备好礼服。她翻箱倒柜企图找到一件可以代替礼服的连衣裙,无奈她平时穿着实在太低调,竟然没有一件合适的。
陈文铮轻轻咳了一声。
夏雪回头看他,哭丧着脸求救:“现在商场关门没有?”
“十一点了,你说呢?”
“怎么办啊?”
陈文铮本想再逗逗她,但见她几乎快把衣柜掀翻过去,也只能看戏看到这里了:“玄关处那个柜子你没找吧?”
“那儿哪会有我的衣服啊。”说到这儿,原本垂头丧气的夏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陈文铮不会莫名其妙地这么问,难道……有惊喜?
她兴冲冲地冲到玄关处,拉开柜门。果然,里面立着一个漂亮的大纸袋,纸袋上面印有大大的某国际知名女装的logo,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夏雪拿出纸袋里的盒子打开一看,一件漂亮的香槟色抹胸裙就躺在那里。
“喜欢吗?”陈文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夏雪连忙点头,但又觉得奇怪,便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公司明天有活动?”
陈文铮不会撒谎,哪怕是哄女友开心的善意的谎言也不会,只好实话实说:“常义特意提醒我的。”
“常义真是个好人!脾气好,心细,对同事又特别关心!我要请他吃饭!”
陈文铮皱了皱眉:“好像有点不对劲。凭什么我出钱出力,他只是一个电话,功劳就都成他的了?”
难得见到陈文铮吃醋,夏雪笑了:“这不是没把你当外人吗?”
陈文铮无奈地笑了:“走吧,试试去!”
夏雪从小不喜欢被人注视,不喜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不适应。
而今天自打她穿着陈文铮为她挑选的这件礼服出现在宴会大厅时,就没少接受注目礼,哪怕就在此刻,领导在台上侃侃而谈,也时不时有男同事的目光往她这里飘。
夏雪不得不承认陈文铮的眼光的确不错,这件礼服非常适合她,颜色合适,剪裁别致,不规则的裙摆一侧拖地两寸显得端庄飘逸,一侧还可以露出她纤细漂亮的脚踝,也不失活泼。
可是衣服好,价钱也好啊。想到只穿一次就要压箱底了,夏雪只觉得心都在滴血。她本来想偷偷不拆标签,等年会过后,再找个理由让陈文铮去退了,谁知道昨晚一时“情急”,标签也被他扯坏了。
这时音乐响起,领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下了台。
有人走到夏雪面前,缓缓伸出手:“能请你跳个舞吗?”
这声音熟悉,可这腔调很陌生。她抬头看着常义,发现他也西装笔挺,英气了不少。
夏雪正想调侃常义几句,却被他拉住手带入舞池。
让夏雪没想到的是,常义的舞跳得很不错,半支曲子下来,竟然没有踩到夏雪的衣服。
“常义,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跳舞?”夏雪小声问。
常义并没有立刻回话,搂着她转了个圈才在她耳边说:“你不知道的多了。”
说不上为什么,夏雪总觉得今天的常义有些奇怪,只是因为他换了身行头让她觉得不习惯吗?
一曲结束,常义和夏雪回到场边休息。
Li
da连忙奉上香槟和马屁:“头儿跳得真棒!下一首我可要跟头儿跳!”
常义可能也是渴了,一口干了香槟爽快地抹嘴:“没问题!还有谁等着哥翻牌子呢?排队啊!”
这话一出,夏雪笑了,看来刚才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没一会儿,下一首舞曲响起,Li
da拉走了常义,夏雪一个人在一旁吃点心。
不远处一个“贵妇”正袅袅向她走来。刘莉莉穿着一件黑褐色欧根纱连衣裙,头上戴着一顶同色装饰性的帽子。浑身上下没什么色彩,唯独脖子间戴着条白色的丝巾。这让夏雪想到了一种捕鱼的鸟类,鸬鹚。
眨眼间“鸬鹚”已经走到了夏雪面前,她上下打量了夏雪一眼:“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终于懂得打扮自己了。”夏雪没心情听她阴阳怪气,转身想走,“鸬鹚”上前一步,“上次的事情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希望你理解。”
夏雪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刘莉莉又说:“其实我还得谢谢你。”
这倒是让夏雪有些意外:“谢我什么?”
“揭发何阳的真面目。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所以要谢谢你。”
“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关心,只要别把我扯进去就行。”
刘莉莉看着夏雪突然笑了,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夏雪,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我就是讨厌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你总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来看别人,把自己伪装得那么清高,对谁都不屑一顾!你凭什么?你家那么穷,你长得又算不上多出众,你凭什么那么跩,凭什么跟我一样能保送美国,又凭什么不把我喜欢的男人当回事?”
夏雪怔怔地看着她激动的神情,有那么一刻,她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夏雪想了想,说:“没人说穷人家孩子就注定没有出息,我什么都没有,只能用功读书,但是最后保送名额被你用那种手段抢了,当时我又能去怨谁?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选择的也不会是一条路,其实你没必要一直和我过不去。至于你喜欢的男人,你大可放心,其实他也没把我当回事。希望你想开点。”
说着夏雪转身要走,却感到裙子被什么勾住,她这么一转身险些走光。还好她反应够快连忙护住抹胸裙上部,但是裙腰处应声撕裂,露出了里面的皮肤。
她回过头,正见刘莉莉漫不经心地移开脚,故作惊讶地说:“抱歉哦,不过这裙子质量也太差了。”
有不少人的目光投了过来。夏雪不喜欢成为别人的话题,即便明知她是故意的,也只能先忍下这口气。
就在这时候她感到肩上一沉,一件西装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常义没有看夏雪,而是死死地盯着刘莉莉。刚才那一幕他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这刘莉莉平时就仗着夏雪脾气好喜欢欺负人,他不喜欢介入女人的是非,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天,当他看到刘莉莉故意踩住夏雪的裙子时,火气就直逼脑门。
刘莉莉难得见到常义绷着脸,有些心虚:“常义,这事你也要管?我真是不小心。”
常义勾了勾嘴角,手里的香槟便泼向了刘莉莉的脸。
“你疯了?!”落汤鸡一样的刘莉莉难以置信地看着常义。
常义只是把空杯子放在旁边的餐台上:“抱歉,手滑。”
刘莉莉继续抓狂地骂着,常义就像没听见,轻轻揽住夏雪:“走吧,送你回去。”
夏雪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常义会为了她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
上了常义的车,夏雪担忧地看着他:“常义,你刚才……”
“这事跟你无关,我就是看不惯她跋扈的样子。”常义无所谓地耸耸肩,“是我送你回去,还是让文铮来接你?”
夏雪看了眼时间:“说好的他来接我,这会儿差不多到了。”
常义的神色突然暗淡了不少:“那我们等他一会儿。”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仿佛空气都紧绷了起来。夏雪想去打开广播,伸出去的手突然被常义握住。然而就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的手又像被她烫了一下,缩了回去。
他轻轻咳了一声:“别听了,咱们说会儿话。”
“嗯。”
“你……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文铮的?”
夏雪愣了一下,没想到常义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细细地回忆了一遍:“大约就是你第一次请大家喝酒的时候吧,我弄了他一身的酒。”
听到这里,常义嘲讽地笑了笑:“这么说,我还算是你俩的媒人了。”
想起那天,夏雪也笑了:“是啊,这得多谢你。”
常义冷笑一声掏出一盒烟,对夏雪扬了扬手:“不介意吧?”
“哦,你随意。”
常义抽出一支含在嘴里,边点烟边口齿不清地问:“那他……对你好吗?”
想到陈文铮,夏雪只觉得心里甜甜的,她笑了笑:“好,不能更好了。其实……他为我做了太多。”
常义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回头看着夏雪的笑颜,也笑了:“那就好。”
夏雪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总觉得常义这话里除了欣慰还有些许失望。
难道真如Li
da他们说的那样,常义对她不一般吗?可是他没理由在刚刚结束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之后瞬间看上他兄弟的女朋友。更何况——夏雪想到刘莉莉说的那些话,她长得不出众,家境也不好,凭什么能让常义为了她付出跟兄弟反目的代价呢?
想到这里,夏雪彻底放了心,一定是她多心了。
没一会儿,就见陈文铮的车子停到了前面。
夏雪连忙跳下车,她一手紧着身上的西装外套,一手提着快要变成两截的裙子朝着陈文铮小跑过去。
陈文铮见到她狼狈的模样皱了皱眉:“怎么搞成这样?”
夏雪有点委屈:“别提了,多亏了常义。”
陈文铮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男士西装,还有她身后穿着单薄的常义。
他笑着对常义说:“谢了!”
常义也笑:“跟我还客气什么!”
陈文铮还想说点什么,常义连忙打断他:“快回去吧,别把雪儿冻着。”
陈文铮看看夏雪,对常义说:“好,回见。”
夏雪也的确被冻得够呛,告别了常义,她连忙跳上陈文铮的车,好在车里暖风很足,她渐渐地缓了过来。
车子缓缓发动,夏雪瞥到后视镜中常义还站在原处,起风了,可他似乎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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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年会过去不久,圣诞节又快到了。夏雪一直惦记着要好好感谢常义在年会上出手相救,但普通的谢恐怕不够。
她问陈文铮:“你说常义和王蕾般配吗?”
陈文铮的眼睛依旧没有从书上挪开:“你什么时候对牵线搭桥的事感兴趣了?”
“要是别人我才不管呢!我一直希望王蕾能遇到个好男人,我们认识的人中常义最合适了。而且你不觉得他也急需要一段新的恋情来敲开新生活的大门吗?”
夏雪信誓旦旦,陈文铮笑了:“感情的事外人管不来,你要是真有这份心至多也就帮他们多创造机会,能不能成顺其自然,其他的你就不要多管了。”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圣诞节的时候把他们请到咱家来聚聚怎么样?”
陈文铮想了想说:“提议不错,正好我们哥儿几个好久没一起坐坐了。”
约好了顾梦东、常义,还有王蕾,夏雪开始忙着准备节日用品。
这么多年来,夏雪和陈文铮都是一个人生活,很少像别人那样逢年过节跟家人在一起。这一次,圣诞节虽然不是什么传统节日,但是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节,这对两个人来说意义非比寻常。所以夏雪特别重视,要准备的东西也多。只是她发现陈文铮似乎也在忙着什么,他电话比以前多了不少,而且总是神神秘秘的,有时候手机响起来,他还特意避开她走远一点去接。这样的次数多了,夏雪的心里开始有些不安。难道,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吗?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圣诞前夜。
客人们一一来了,陈文铮陪着他们在客厅里聊天,夏雪心不在焉地在厨房准备晚餐。
她不经意间一回头,看到常义正端着手臂倚在厨房门上发呆。
“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常义回过神来:“哦,刚来。过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