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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的走廊等着几个丫鬟,沈蔷薇径自朝里面走,就见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厅里站着个丫鬟,正是刚刚递给她纸条的那人。
此刻见了她,就从容的关了门,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卧室,示意她进去。
沈蔷薇见她身形矫捷,比之刚才的犹豫怯懦,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心中思虑万千,却也知道眼下时间紧迫,忙就朝里走。
那丫鬟走在她身侧,低声说:“马上就是卫兵换岗的时间,动作要快。”
沈蔷薇想起乔云桦的纸条,只说要救自己出去,不知这中间费了多大的心力,她想着苏子虞狠绝的样子,后背就生出冷汗来,强自镇定的点点头。
卧室内亮着灯,韩莞尔安静的躺在床上,双颊绯红,像是睡的极沉。医生正在为她打针,见了她们,就说:“赶紧换衣服。”
一旁的护士已经走了过来,脱下自己的护士服,露出里面的紧身黑衣,倒像是特工一样。沈蔷薇见了心中自是诧异,却也没有多问。
快速的穿好护士服,带上口罩,将自己的脸拿头发遮住,那丫鬟为她带好帽子,仔细端详了她一下,确定不会被认出来,才对着黑衣女子点点头。
那女子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警惕的环顾着四周,雨势太大,只隐约可见门楼的油灯亮着,火苗如豆。
那女子矫捷的一跃,毫不犹豫的跳了出去。沈蔷薇不免猜度起这几人的身份来,只是越想越疑心,好多疑问一齐涌上来,她低声问:“我就这样走了,门口的听差不见我回去,是会起疑的。”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担忧这些,只淡淡说:“这里交给我,你现在就跟着医生出去,记住,千万不要慌。”
沈蔷薇闻言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还算镇定的点点头,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思及若是此事败露,怕乔云桦会受到牵连,这样想着,反而更在心里劝自己不要慌张,一步一步跟着医生往外走。
待到了二楼,她竭力放缓步子,脊背挺得僵直,好似生怕出什么纰漏,好在那两个听差在一边抽着烟,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就毫不在意的转过头去。
大厅内亮着吊灯,几个听差例行公事的检查了医生的箱子,态度都是客客气气的,医生谈笑敷衍着,竟是滴水不漏。
本来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蔷薇看过去,见苏子虞缓缓朝这边走,许是喝多了酒,脸上微微发红。
医生不得不停住步子,客气的同苏子虞打过招呼,他略微扫了他们一眼,就拖着步子上楼去了。跟在后面的乔云桦略一皱眉,示意让她赶紧离开。
医生已经推开了门,沈蔷薇只觉得心如擂鼓一般,想着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依着苏子虞的手段,只怕乔云桦会有什么危险。
抬眼看过去,见他只是站在原地,平平常常的看着自己,心中愈发的难受。
隐约听见门“咔哒”被打开的声音,医生已经握了她的手腕出去,外面是寒涔涔的雨,如丝般浇在脸上,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仿若只余下这吞没万物的黑色,和冰凉凉的雨。
她被医生推到车上,司机很快发动了车子,门房披着雨布开大门,嘴里不住的嘟囔着,想来是嫌雨夜折腾,一个劲儿的发牢骚。
直到车子开出去,沈蔷薇回转过头,就见厅里灯光如昼,想着苏子虞只要进了韩莞尔的房间,一切就都会败露。直到车子开出小路,那栋树木掩映的别墅也就渐行渐远了。
医生早已换下了衣服,另穿了件不起眼的外套,说:“沈小姐,少爷的意思是,你暂时还不能回去,委屈你先去城郊避一避。”
沈蔷薇心里早就乱做了一团,好似自己总是游离在生死边缘,这一遭刚刚逃脱,却听闻又要避开,就问:“这是去哪儿?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那人客气的说:“沈小姐,实不相瞒,今日如果不是少爷临时决定助你脱困,恐怕现在你已经死了。”
顿了顿,又说:“少爷的计划是明天,可今天下了雨,少爷怕迟则生变,就将计划提前了一天。赶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在你的卧室中做了手脚。”
沈蔷薇不由就握紧了手,想着自己如今身陷在危机四伏的泥沼里挣脱不开,躲不过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是命大的躲过去,难免禁不住后怕,亦不知还能这样提心吊胆的走多远。
怔怔的转过头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混着雨水,那一种恐惧漫上来,竟就无休无止的。
这样的雨夜车子不宜行驶过速,但因着事态紧急,才上了柏油马路就一路疾驰,司机见路上并没有车,更是猛踩了油门。
才转过弯路,就见迎面而来一辆黑色汽车,两团雪亮的灯直直照过来,晃得人眼晕,幸而马路宽阔,司机本能的朝里转向,也就躲了过去。
只是到底还是出了一身汗,忍不住嘟囔,“这么晚了还有人上山,真是的!”
好在其后并没有再遇见车子,顺顺利利开了下去,临到了半腰之处,就见沈家的大楼孤零零的矗立着,在这样的雨夜里愈发显得冷清。
沈蔷薇只觉得身心俱疲,无奈的合上眼,这夜无端的就被拉长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那人先一步下了车,客气的为沈蔷薇开了车门,说:“沈小姐,到了。”
沈蔷薇下了车,见四周皆是土坡平房,正是城郊一带,眼前是一处普普通通的农户家里,院子外围着高低不平的木栅栏,双脚踩在泥水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想着如今处境,倒与这泥泞之路一般。
门上挂着厚重的棉被,缓缓朝里,入眼的先是一个烧火的炉子,噼噼啪啪的作响,早有农妇迎了出来,热情的引沈蔷薇进里间,推开木门,卧室除了一张火炕再无其他物件,床上的被褥一看就是崭新的,房间倒也收拾的整洁干净。
沈蔷薇坐在炕上,这火炕烧的正热,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那人站在门口,低头说:“先委屈沈小姐在这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等到过几日,少爷会来接你。”
那人说完,就走了出去。沈蔷薇默默无言的坐着,目光直视着眼前窗棂,眸中只余下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