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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晖凝不敢!姑姑快坐吧。”
她两个相互行礼,同昌先是请姑姑坐在食案之前的薄织毯上,上面铺着一方牙席,又请了玉羊娘子去准备煎茶所需。
在此茶室一隅里斜靠凭几慢打扇。
观庭院,秋来美景别致,不禁赞叹!
屋廊下,蟋蟀悲鸣哀怨,枯叶衰败!
李曦瑶倚靠而坐,因身上穿几重的衣衫,如今还微微透着轻汗,虽说将至晚秋时节,天气渐渐爽朗了不少,可这晌午的日头依旧催促着她勤勤摇晃着手里的纨扇。对面那小晖凝垂眼正坐,似乎有话要说。
她停下手中晃动,直言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束着,自家地界里何不放肆些!对了晖凝,你为何特意差遣玉羊娘子过来寻我?难道那日里的事情给忘了?我可还在思过哩!”
她看着自己那个没正形的姑姑回道:“晖凝没忘!”
心中更加疑惑:“没忘?不曾想那日过后你还愿意见我。”
“其实……”晖凝欲言又止,咬了咬唇角:“我与姑姑年龄相近,自小便常常被拿来比较,又同背负星象预言,故而甚多留心,姑姑笄礼得出玄武殿那日我也在场。”
一听星象之说,她平日里最为记恨此事:“晖凝你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我能帮扶之事,且尽管开口!”
姑姑如此直言不讳的性子她特别喜欢崇拜,可这事儿又实在难以启齿,不好开口,吞吞吐吐间还是将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说与她听。
“这……其实我……近来心思繁重,事与韦驸马相关,安华之事,想来姑姑也有所耳闻。昌元的病自打入夏时开始便反反复复,不曾见好。那昌宁更是个年纪小的又不通事理的,我这身边能够攀得上关系,且又时常能够走动走动的姊妹亲友就只剩下姑姑一人能陪我闲聊多话哩!”
晖凝这孩子,平日里性子便温吞吞的,今日也不知有何事,说起话来遮遮掩掩,真是让人不痛快。
“哦?这话说的,我还真想知道你为何事苦恼!好奇心如百爪挠心,你且快说说!”
“这……”
晖凝面颊通红,眼神飘忽不定,如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狠掐了自己虎口一把,下定决心还是该说出来的。
“这事啊说出来怕姑姑笑话,可不说心中着实憋闷,我与韦郎君成婚不久,可他近来每每流连别地,好些日子不曾回府,相处甚少,常常独眠,夜夜孤枕,无人成伴,即便自己病着痛着也无人关心,不知是合缘故,如今他却对我如此厌弃。但这夫妻之事也不好同阿耶提起,晖凝这次请姑姑过来,是想跟姑姑请教请教夫妻相处之道!”
“啊?夫妻相处之道?这……在王家做客的那天,你也瞧见素影身怀六甲之姿了吧,那时候因我恼怒冲动德行有亏,干了些污糟眼睛之事,害她差点小产,如今柳郎跟我多添嫌隙心生怨怼之意不消,姑姑我这段时间也不曾得见你姑父哩!你跟我请教夫妻相处之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不会,不会……那日便只是个意外罢了,照依晖凝所见,姑姑与姑父鹣鲽情深,婚后多年亦是恩爱不衰,羡慕不已。便想再问问,夫妇相处可有其他妙法?郎君每每出门都是为了路家奔走,我怕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晖凝成婚日短,只年初时与韦驸马恩爱欢愉,可自打他与路相公攀上亲好,便甚少相见,不过节日里或者回宫宴饮才能见上一面,外间多有风韵之事流言,我,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侄女啊,要是说宠溺娇惯,在这偌大的宫城里她可是独一份的,就这么天真长大,无甚忧思多劳,可这自打结婚以后她眼里心里都绕着韦保衡一个,可他偏偏跟路鲁詹这等人相交深重,也不知那老贼到底用了多少貌美姬妾才能绑着他哩!
“嗨……我当是什么大事哩!韦驸马他心里自然是有你的,他们韦家即便如今势大,却也绕不过兄长去哩!毕竟能有今天也多半因为娶了你啊!我们小晖凝性子柔善,有些手段还是不知为好!倘若是被兄长知晓他如此待你,怕是该动怒哩!到时候牵扯韦家,你这心里定然不会好过,表面上得些欢好便罢了。不过这大好的长安城里,年轻俊美之男子众多,以你我这般身份又何愁没了伴去!又何须惧怕孤枕无依!”
晖凝听完她的话,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半晌蹦出一句:“姑姑不可啊!”
“我有何不可?人生在世,区区几十余年,何不快活度日?”
“这……我全当姑姑玩笑言语,这话可千万不要让旁人知道才好呀!”
“哈哈哈哈……不识逗!其实我与柳郎君昏前相识,便情根深种,而后相知相许在一块儿,说来也巧,竟还真就与他柳家相配,情感自然是比你跟韦郎君来得容易。我这人啊,还算得上好性子,只不过偶有气急冲动的时候,这才给添了堵。可说到底,他还是在乎我的,不过偶有吵闹罢了。有兄长在你背后撑腰何须惧怕?不时就强硬些,免得被他家看轻。”
“姑姑快说说,如何做一个强硬得势的妇人?”
“我可是从小被困,遇人总是曲意迎合,尝够的冷淡白眼,哪里会得强势呼?这事情你可该问问安华与昌宁哩!”
“唉……一提到安华,她正为了和亲之事苦恼无助,心性自傲又不懂隐忍,这几日在宫中打砸哭闹不止,母妃常日劝解亦不管用。晖凝深感姑姑心智本领还想请姑姑给寻个解决方法!”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巧了,我自是不愿安华那个小贱种远走他地,就在自己身边定然叫她不得安生。
“安华她也是被兄长宠溺到大的,可她跟你不一样,以她的性子啊,哭闹打砸都还是小的,怕只怕哪天想不开再……,那南诏山高水远,独自过去也无亲人在侧,她自是不愿,如今哭闹不止亦有可原。如若是她不想和亲,也有别的法子可寻。”
“哦?什么法子姑姑且说于我听!”
“不过是不想去和亲罢了,可以随意寻个年龄相当样貌清秀的宗室女顶替!前朝每每如此,这么简单之法怎地竟气恼不知?这些年,我唐与他南诏蛮夷战火不休。就在今年我们大破南诏攻下交趾,斩杀蛮夷兵士三万余。这个节骨眼上和亲,怕是对安华多有不利!”
“选派宗室女去?是不是也……”
“放心,不是自家生养不需诸多顾虑,即便拣选宗室女,最后得来的,指不定是个什么东西!”
“姑姑说的在理,明日我便回去跟母妃商议此事。也好让安华消停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