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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笞三百?!”我猛然站起身,眼前一片晕眩,曲终忙扶住我,赶忙说下去:“帝姬莫要担心,我们已经打点过,并不是很重,只是也需休养。”
见我不解模样,她恍然,拍了下自己脑袋:“是奴婢言语不清。兰汤没事,只是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现下只怕还没歇过来。”
我松了口气,嗔怪的叫了声“你呀”。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捋一遍,猛然发现不对:“曲终,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曲终正为我倒水,放下茶壶想了想:“嗯……帝姬你离开了大约两日,是昨晚,约是亥刻回的。”
两日?我被兰汤迷晕是第一日早晨,当日中午我便在丞相府醒来,用过午膳后开始与宗政煦和桓恪商议,之后便又喝了药茶……我竟昏迷了整整一天多么?可是即便将我送回宫中的方法不便让我知晓,宗政煦又为何要让我昏迷这么久?
我凝神思索,曲终不敢打断,只是新沏的洞庭碧螺春很快便要凉,只得怯生生的唤我一声。
接过茶盏还未放到唇边,我又想起一事:“曲终,我听闻这几日,对外无人寻我的原因是传我疑似白喉。”曲终点头,我继续,“你是我带来的人,泛夜自然不会惩戒于你。那这林风殿中其他人呢?除了兰汤受鞭笞之刑外,余人如何,可受损伤?”
微愣了愣,曲终神色也是疑惑:“说来帝姬可能还不相信。兰汤因是掌事宫女罚的格外重些,余下的底下人就只是罚了一年的月钱,再无其他惩罚。”
“有这种事?”我不自觉颦眉,心头涌上蹊跷。我虽为人质,却是代表凉鸿,疑患白喉病症这等大事,泛夜定是不敢也不能敷衍的。可是仅仅罚去月例,这轻的简直连惩罚都算不上。若说其态度轻慢,明面上身后是皇后的兰汤又偏被鞭笞重罚。
孟登究竟是何用意,有何居心?
又过三日我才见到兰汤。她面无血色,着一身鸭卵青衣,发间也不再别着艳丽花朵,整个人几乎要淡入尘埃之中,再无初见时鲜活动人。我知晓无论是此前致我昏迷的药茶,还是她亲身试法的鞭笞,二者俱必是得了宗政煦的授意,因而无论是致歉还是言谢都无必要,与她相对时我二人就如此事未发生过一般。倒是曲终见我对兰汤漠不关心的模样,以为我是心中有愧,明里暗里对兰汤更客气了几分。
一晃竟是十日过去。桓恪那边半点消息也无,我倒不急,却是宗政煦写信于我,道是胡汝国君不同意全面进攻凉鸿,事情仍在斡旋中。
他虽言简意赅轻描淡写,其中艰难困阻却尽在简单数笔中勾勒而出。这般境况在我意料之中,因此此段字我不过草草扫过,却被余下的寥寥数语引去注意兴趣:
“……是以帝姬仍需静待些时日。另,未知帝姬是否仍记泛夜繁锦帝姬。煦曾于去年泛夜秋狩围场宴会上射中一条猎犬,似因此惹了些麻烦,此处难以言尽言明。若帝姬有兴欲知,可问兰汤。帝姬劳目,万祈静安。宗政煦敬上。”
由那繁锦帝姬骤而转笔至群臣大宴,他语气又显有无奈,那麻烦必是繁锦了。我轻笑摇头,原来宗政煦也并非事事料到,也难免掺扰儿女私情。
当下唤了兰汤,语中竟带些调侃:“宗政公子来信,提到一位繁锦帝姬。她是何许人,与宗政公子可是有何等风花雪月之事?”
兰汤神情在我说到“繁锦”二字时蓦地僵了僵,纵使很快如常,眼底到底有丝不自然。我心道莫不是这玩笑她当了真,刚要出言解释,她却平声开口,口吻生硬:“帝姬聪慧。繁锦帝姬确实倾心于宗政公子,不过,”她看着我,眼神幽暗,“公子对繁锦帝姬绝对做无他想。”
繁锦是泛夜雪萼宫主位淑妃所出,年方十四,为孟登次女。去年泛夜秋狩围场捕猎时活捉了一只白兔,繁锦甚是喜爱,时时带在身边。狩猎完毕后群臣大宴,繁锦照旧将白兔放在膝上,却不知哪里跑出一只猎犬,循着兔子气味直扑繁锦而来。
繁锦坐在女眷之中,俱是温香软玉,手无缚鸡之力;孟登坐于高台之上,众人身形挡住看不见情形;附近的兵士等欲射箭却怕误伤繁锦,徒手去抓也不可得。却是宗政煦一把抢过弓箭,连知会繁锦一声都未曾,瞄准后兀自松手,将那猎犬一箭毙命。
收起弓箭向着惊魂甫定的繁锦轻轻点头示意,宗政煦转身便跪到地上求孟登恕其胆大妄为之罪。不说宗政庚付权倾朝野,单是这结果已是有惊无险,孟登少不了赞宗政煦勇谋可嘉,反倒大行赏赐。繁锦原在一旁紧紧抱着白兔从始至终未放,此时却不自觉松了手,由兔子逃脱也不知,只直直的看向宗政煦。
“宗政公子突然提起此事,一来是秋日围场狩猎又将开始,二来,则是前几日繁锦帝姬请命于皇上,想要下嫁入宗政丞相府。”
“哦?这倒是当真有趣。”我听的饶有兴味,放下托腮的手,去转腕间玲珑黄玉镯:“那依你所见,宗政公子要本帝姬会一会这繁锦帝姬,是想顺水推舟得揽佳人入怀,还是想拿本帝姬做挡箭牌,推却盛情呢?”
兰汤不语,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公子心思,兰汤不敢多做猜疑。想必帝姬心中已有了计较?”
我挑眉,要了兰汤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株细草,正合我意。提笔书下“有花堪折直须折”,回头对不明所以的兰汤道:“待墨迹干了,你想法儿将这手帕送给宗政公子瞧瞧,他定会将帕子还回来。”
兰汤将信将疑的接过去,还是什么都没问,福了福身便退下。我翻了翻妆奁木盒,挑出支淑妃送来的珍珠流苏孔雀步摇,拨了拨上面的珠玉。
无论宗政煦如何回应,这淑妃,我都必须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