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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夷南军力与来袭的百越水师相当,水军只及百越半数,但夷南军有长堤可以依托,占尽地利。百越立国以来,数百年间攻伐不断,水军更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船坚甲固,兵精士勇,虽然处于逆境,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稳住局面,战事陷入僵持。
银翼侯老于战阵,此时兵力不及百越,于是放开两翼,全力进攻百越大将苏浮的主舰。
经过一个时辰的搏杀,百越水师未曾寸进,已折损十分之三。其中百越的大船损失最重,鹳辛一连斩杀数名旗将,势不可挡。百越的巨舰则所向披靡,无一折损,不过苏浮知道,战局再持续下去,即使百越能尽歼夷南水军,也无力登岸。
他下令将所有的巨舰集中起来,放开长堤不顾,全力攻入湖湾,一面用箭矢射杀岸上的守军,一面纵火焚烧停泊的民船,准备强行登岸。
银翼侯豪声道:“苏浮小儿,技只此矣!”
夷南城的长堤延伸至湖中十余里,左右各形成一个避风的良港。借助长堤,夷南军可轻易截杀进入湖湾的船只。苏浮此举不啻于自投罗网。
银翼侯正待下令截断百越巨舰的退路,城内突然升起一团火光,接着又是一团。
银翼侯眼神一厉,“獠人!他们倒选的好时候!”
墨长风注视着道:“君侯勿忧,先元已经去了。”
银翼侯悻悻道:“这些獠人百般推托,不肯移驻城外。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三千人能飞到湖中!”
诸国援军在城内分两处,离人昨日离开夷南,不知去向。獠军几乎占到援军的一半,自立一营,剩下诸国援军总计仍有四千之众,数量虽然不多,但此时偏向任何一方都足以致命。幸好战事初起夷南就加以抚问,明白其中关系,诸国谁也不想踏进这漟混水。来自渠受的武士封闭了营门,与姑胥、郦渚、泽貊等国使节盟约,结营自守。
当升着凤鸟旗帜的巨舰驶入湖湾,獠人立即开始焚烧自己的营帐,按照与百越的约定,出营接应。但一个白衣少年立在营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有人能胜过我手中之剑,我便横剑自尽,不耽误各位办事。”子微先元道:“如果不能,大家只要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到时在下敲锣打鼓礼送各位返回,外加每人一份厚厚的仪程。”
獠人生性悍勇,族中最重好勇斗狠的武士,这种一对一的挑战,如果有人回避,蒙羞的将是整个部族。
一名獠族武士走上前来,他解下双刀,呼喝一声,旋转着双刀舞动成球,笼罩在身侧。离子微先元还有七尺,那名獠族武士猛然跃出,双刀毒蛇般划向子微先元的咽喉。
子微先元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抹,古元剑宛如一泓秋水从身侧流出,剑首昂起,叮的一声击在刀锋,接着顺势回转,挡住他另一把弯刀。
那名獠族武士呼喝疾进,两柄弯刀犹如狂风骤雨,一连劈出百余记。刀光霍霍,将子微先元整个围住,长刀破空声犹如雷鸣,声威骇人。忽然刀光一敛,子微先元长剑平平递出,剑锋抵在那名獠族武士胸口,却未刺入。
那名獠族武士胸口不停起伏,接着提刀在颊上重重一划,鲜血迸涌,随即抛下双刀,退回族人一方。
记住地阯發布頁子微先元持剑道:“请。”
一名粗壮犹如悍牛的獠族武士排众而出,他左脸遍布爪痕,渺了左目,只剩一只右眼,手中提着一柄青铜大斧,斧轮径逾三尺,份量不下数百斤,颈中悬着十余杖硕大的虎牙,显然是族中力能搏虎的勇士。
独目武士双手握紧斧柄,然后呼的一声直劈下来,卷起的狂飙吹起子微先元的白衣。子微先元双目厉芒大盛,他双手执剑,长剑怒龙般飞出,一声巨响,将那名武士连人带斧劈得倒飞回去。独目武士庞大的身体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泥土。
周围的獠族武士恶狼般盯着子微先元,眼中凶光闪动,直欲上前厮杀。
子微先元昂然而立,看似从容,其实他身上两处箭伤已经破裂,鲜血浸湿了衣衫。
“如果传赤褚在此,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对手。”一名戴着巨大铜制耳环的武士缓步出来。
“现在你赢了。”他沉声道:“我们留在这里,天亮后离开。告诉我你的名字,百越人不会因此责怪我们。”
“云池宗,子微先元。”子微先元抱拳道:“多谢。”
戴着铜环的武士摘下长矛,在脚下的泥土中一划。这是他的承诺,天亮前,獠人不会越过这条线。
闯入湖湾的百越船队还不知道已经失去了獠族的接应,而使自己陷入极大的危险中。夷南军凭借长堤,全力截击百越船只。另一边,鹳辛驾着孤舟,一路追逐百越大船,伺机斩杀临阵指挥的旗将。
百越主力巨舰就像能够移动的堡垒,令夷南水军的船只相形见绌。无论弓箭还是投石,都无法对巨舰船体造成足够的伤害。不过百越的巨舰虽然堪称无敌,但真正作战的主力却是那些大船。失去战船的策应,百越水军就像一个泥足巨人,随时都可能倒下。
二十艘百越巨舰首尾相连,缓缓驶向湖岸,巨大的船身碾碎了岸边四处飘浮的渔船。忽然船底传来一阵难听的磨擦声,船头抬起,倾斜着停在距离岸边还有百余丈的湖水中。
瑶湖水位极深,即使近湖岸处也足以容纳百越的巨舰,所以苏浮才不惧搁浅的危险,命巨舰登陆。谁知夷南人早已在湖中设置了成排的木桩,那些木桩顶部削尖,埋在离水面丈许的水下,朝湖岸倾斜。夷南的船只可以在水上自由来去,而吃水更深的百越巨舰则在毫无察觉中被木桩顶起,就像扎在鱼叉上的大鱼,进退不能。
又一艘巨舰被木桩困住,而岸上的獠族援军点了两把火后就再无声息。大将苏浮终于知道局势已不在自己控制中,立即下令,全军折返。
行驶缓慢的巨舰吃力地掉头北上,身后,夷南的轻舟蜂拥而至,攻杀那艘失去行动能力的巨舰。就在此时,停泊在后方的百越船只突然燃起大火。
十余艘形状古怪的船只出现在百越军身后,这些船只船身狭长,船首极尖,外面包着厚厚的铁甲,犹如一片打制锋利的刀刃,对于百越游弋的轻舟,它们一击之下,就直接将船体断为两截。至于百越的大船,那些矮小而粗壮的舟手鼓起风炉,将火粉洒到船上,然后抛出火种。那些船只外面不见桨手,却行动如飞,即使被百越的轻舟围住,也依靠锋利的船首破开一条血路。
这些怪舟虽然只有十余艘,却是在百越军的后方出现。百越水军原本严密的阵形被它一冲,顿时呈现出乱象。百越水师也是善战之辈,迅速调整船只稳住阵形。经过一番追逐,三艘百越大船把一艘怪舟夹在中间,然后用长戈钩住舟身,其它的武士则弯弓射杀舟手。
船头一个肩宽体壮的少年腾身而起,侧肩撞上百越大船,硬生生用肩头在船舷上撞出一个大洞。祭彤钻入洞中,从舱内一路杀上甲板。船上的百越武士掉过头来,举起如林的长戈,朝他攻去。
祭彤深吸一口气,猛然喷出一团火焰。首当其冲的几名武士顿时被火球笼罩,来不及哀嚎就翻滚着落入湖中。
一支长戈侧里刺来,祭彤翻掌握住,木杆冒出一股青烟,接着燃烧起来。他扬袖一拂,放出烈焰。祭彤从一艘船闯到另一艘船,就像从天而降的火神,所过处烈焰四起。三艘大船不多时就火光冲天,彷佛水面上飘浮的篝火。
这时鹳辛却遇到险境,连续搏杀七名旗将之后,他气力已尽,回到舟上调息恢复。一直留意这个剽勇少年的苏浮暗中调集了麾下最精锐的武士,用两条大船将鹳辛的孤舟夹在中间。银翼侯见状立即派水军接应,却被百越的巨舰拦住。
鹳辛刚回气过半,百越的大船已经掩至。距离还有百步,百越武士就挽起强弓,箭矢破空之声大作。这些百越精锐无论准头、力道都在一般武士之上,时机更选择极精,为鹳辛操舟的几名舟手来不及抵挡,就被迅速射杀。鹳辛盘膝坐在舟上,用飞叉拨开箭矢,随即翻身潜入水中。
大船划到轻舟沉没处,百余枝长戈同时刺进水中。鹳辛一口气潜过数十丈,已来到大船另一侧。他在水面透了口气,辨清方向,然后再次没到水下。
一艘百越巨舰驶过湖面,高及三丈的庞大船身彷佛漂浮的城墙。鹳辛用飞叉刺进船体,悄无声息地攀上巨舰。
这艘巨舰上的兵革明显优于其它战船,船头簇拥着十余名武将,每个人头盔上都有白翎,有几名甚至佩戴红翎。其中一名高大的武将披着精铁打制的战甲,头盔上树着三支五彩的雉尾。他脸色阴沉,手中握着佩剑,一动不动。
一艘巨舰夷南轻舟包围下,越驶越慢,终于停止,夷南武士蚂蚁般攀上舰体,不多时巨舰便缓缓向下沉去。
苏浮挥剑斫入木墙,张手道:“弓!”
身后的百越武将递上一张长弓,三支黑色的铁箭。苏浮张弓搭箭,瞄向高台上的银翼侯。此时两人相距超过百丈,一般人连目标都看不清楚,苏浮却知道他这一箭射出,必能穿透银翼侯的胸膛。正待松开弓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锐响,苏浮旋身一箭射出,正中飞叉。
鹳辛扬手接过被铁矢射回的飞叉,不等苏浮身边的武将奔来,便飞身朝舱门掠去。守在门前的两名百越武士挥起长刀,鹳辛游鱼般避开刀锋,双臂交错递出,两柄飞叉同时刺进两人胸口。
记住地阯發布頁立在银翼侯身后的墨长风缓缓松开剑柄。祭彤、鹤舞、鹳辛这几名弟子各有所长,祭彤天赋异禀,长于炼气;鹤舞医卜数算无不过目成诵,却不免好多难精;鹳辛最擅长的,则是刺杀。他不设法离船,而潜入舱中,是因为那里最适合他施展隐踪匿形之术。
一入舱,鹳辛便敛息屏气,利用船舱转角隐蔽身形。这艘船很大,足够他用来藏身。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个隐秘处,调息回气,然后在这艘主舰上刺杀百越大将苏浮。
舱底很湿,空气中有腐烂的气息。鹳辛在一堆木箱后停下脚步,盘膝坐下。
一个声音从容响起,“假如你知道这艘船上有昊教神官,并且他手里有一面影燧,大概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鹳辛霍然开目,只见身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留着浓密的长发,身形稳如山岳,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你的匿术很好。但还无法躲过影燧。”那个男子道:“他们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那个男子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申服君那老狗已经回他的老巢宗阳养伤,又让他逃过一劫。”
说着那男子身形暴起,擎出身后的石矛,一矛洞穿舱壁。壁后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声脆响,似乎有物摔得粉碎。
舱门被两柄巨斧破开,火光照入舱内。数十名武将和数名穿着长服的昊教弟子蜂拥而至,为首正是大将苏浮。
苏浮冷冷盯着鹳辛,“好胆,连我的船都敢上。”
鹳辛缓缓起身,摸了摸腰间的飞叉,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有种!”苏浮厉声道:“你今日杀了我七名旗将,苏某横行湖海,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少年勇士!今日死在我的手中,差可安慰。”
苏浮转身看着旁边的男子,沉声道:“你是何人?”
随行的昊教神官用影燧反复察过,舱底只有鹳辛一人。谁也不知道这个高大的男子从何而来,更一矛刺死了昊教神官,击碎影燧。
那男子将石矛负到身后,淡然道:“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苏浮沉下脸,冷喝道:“杀!”
百越武将同时张开劲弓。鹳辛握紧飞叉,似乎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
那男子忽然放声长笑。黑暗中一阵波动,跳出一群模糊的人影。苏浮脸色大变,错愕中,身后的百越武将急忙放出利箭。
那些武士脸色青黑,彷佛从地狱中钻出,面容僵硬如死,身手却矫健之极,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融为一体,彷佛一只巨大的怪兽伸出无数手臂,又像黑色的潮水,从船舱一侧席卷至另外一侧,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船舱内血光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仅仅一个回合,那些身经百战的百越武将就死伤殆尽。那些武士们一言不发,就像一群无声的殭尸,几乎顷刻间就扑杀了舱内所有的活物。
苏浮挥剑斩断一名武士的手臂,创口喷出的乌血溅在手上,顿时剧痛钻心。
就在刀锋及体的一刻,他突然明白过来,不会被影燧发现,只会是死尸,而传说中能够驱使死尸作战的,只有一个人。
“峭魃君虞!”苏浮嘶声道:“你是峭魃君虞!”
苏浮惊恐的声音还在舱内回荡,碧月族鬼毒武士的长刀已经劈来,斩下他的头颅。
舱内的火光逐渐熄灭,重新陷入黑暗。峭魃君虞背负长矛,浓密的长发缓缓浮动,宛如嗜血的魔神。
鹳辛手腕疾扬,飞叉闪电般飞出。“噗”的一声,峭魃君虞手中的石矛不知何时来到手上,刺穿了他的肩膀。
峭魃君虞慢慢收回石矛,鲜血立即染红了鹳辛的皮甲。
鹳辛身体挺得笔直,“为什么不杀我?”
“我有种预感。”峭魃君虞缓缓道:“你将成为我的右手。为我征服整个南荒。”
即使他说出再荒谬的话语,鹳辛也不会像此时一样感觉荒唐,“你的右手?
我宁愿去死!”
“你会来的。”峭魃君虞转身朝舱门走去,“需要我的帮助时,就来找我吧。”
舱内遍布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那些鬼毒武士重新隐入黑暗,就像一群沉默而忠实的影子,跟随在主人身后。
26夷南王城。
寝宫高处,一个白衣女子盘膝坐在檐角,她肌肤如玉,明净莹彻,宛如一尊白玉雕像。
“奇怪,那些秘御法宗怎能如此沉得住气?”
辰瑶女王拾阶而上,华服在夜风中翩然若飞。
凤清菊道:“小心。”
辰瑶女王轻笑道:“你也以为我盲了眼睛,不该上到高处吗?”
她走过宫殿高耸的屋脊,失明却灿若寒星的美目光泽流淌,“我经常在夜间来到这里。风轻的时候,能听到瑶湖的呼吸……让我想起先祖第一次遇到蛇神的情景。”
“淡绿的湖面朝两边分开,有着金色鳞甲的蛇神出现在阳光下。它赐给我的先祖一支金杖,使他拥有权柄和力量;又赐给我先祖一只玉牒,使他拥有智慧和子民。漂泊的辰氏先祖就在这里停留下来。”
辰瑶女王道:“那时我脚下的夷南城还是一片荒野,只有五户居民。如今,夷南仅战士就有两万人,可以提供的武士超过五万,而且每年都有五千名婴儿诞生。”
凤清菊道:“百越就是因此才想占据夷南吧。”
“它需要军队去称霸。每年有数万百越军士死于战场,百越曾为太子向我求婚。如果我答应,死去的就会是夷南人。”
“陛下何以不婚呢?”
辰瑶女王曼声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辰瑶的声音婉转清扬,有如鸣玉。忽然箫声响起,彷佛翩凤起舞。凤清菊按箫相和,一曲既罢,两女同时笑了起来。
“做完这些,你要去哪里呢?”
凤清菊抚箫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如果找到了,我会用几年时间漫游天下。”
辰瑶女王低叹道:“我真羡慕你,可以自由自在,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
凤清菊笑道:“陛下如九天玉凰,清菊只是云间燕雀,怎能相比呢?”
“扶摇直上万里的燕雀吗?”辰瑶女王一笑,说道:“看来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凤清菊看着远处道:“百越水军已经开始北返,纵有人心怀异志,此时也不会再来了。银翼侯精力之旺不减少年,百越水军折损已过半数,最后能逃脱的不过十之一二。”
辰瑶女王一惊,“银翼侯误矣!”
“哦?”
辰瑶女王叹道:“我原以为百越一击不中,会知难而退。听你所述,方知银翼侯老而弥辣,竟要全歼百越水师。百越之师岂是易与?这一役即使大胜,我夷南也定然损失惨重。若明日枭军复来,如何御敌?”她扼腕道:“可恨我无法亲上战场……”
凤清菊忽然目光一闪,露出讶然之色。
悬着白凤战旗的百越主舰停在距长堤不到二百丈的湖中,船上人迹杳然,一直在船头指挥的百越大将苏浮不见踪影。夷南与百越的船只都朝巨舰驶去,双方矢石交击,都竭尽全力攻杀对方,战况惨烈无比。
双方的战船几乎同时靠近巨舰,百越与夷南的武士各自执戈弯弓,一边相互攻击,一边不顾生死地朝舰上攀去。双方兵士越聚越多,犹如蝼蚁攀缘而上,杀声震天。视野所及,上舰者不下千余,可那些剽悍勇士一入舱内就立即音声断绝,只见无数军士前赴后继涌入舱内,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双方军士也意识到其中的异状,百越军首先后撤,拚死杀出一条血路,遁入湖中。夷南水师也离开巨舰,按照银翼侯的命令燃起火矢,准备焚烧这艘诡异的巨舰。
记住地阯發布頁一个人影出现在船头,子微先元白衣沾满鲜血,他一手扶着鹳辛,一面跃离巨舰,彷佛踏着一根看不到的绳索,笔直滑向一艘轻舟。
次日,獠族首先离开,接着姑胥等国见过银翼侯,探询消息后纷纷折返。这场本来由百越为盟主,合南荒诸国之力,抵抗峭魃君虞的大战,却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一场内讧。
从湖中撤走的百越水师不到五千人,包括大将苏浮在内的两万多名将士葬身瑶湖。得知战况,百越王室为之震怒,返回的百越将领被全部撤职,而擅自与夷南冲突的罪魁祸首,大将苏浮则被灭族。申服君在战前已折返宗阳,与战事无关,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反因途中受伤屡蒙赏赐。随后百越遣使向夷南解释此役是苏浮擅为,夷南唯唯而已。彼此都知道双方的盟好已经无法挽回,各自深怀戒心。
夷南之役的真正后果,直到次年才展现。当峭魃君虞挥师北上,南荒诸国再没有结成任何有效的军事联盟,如淮左等国,对枭军和百越都畏之如虎,只能任由枭军逐一吞并。峭魃君虞因此席卷南荒,直到枭军来到胤都城下,才被最后忠于百越的联军击败。
根据辰瑶女王的命令,夷南将位于瑶湖之滨的大片田舍提供给云池宗,墨长风随之建起云池别院,不择贵贱收纳门人。
战事完结,夷南却不敢稍有松懈。一连月余,军士们都在城上枕戈待旦,严密注视枭军的动向。但枭军始终杳无音讯,最后连子微先元也怀疑,枭军是否真的在碧月池遭受重创。
枭峒。
这是一座沉寂万年的火山口,山势如环,四面绝壁,褚红色的山峰直插天际,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阴影中。新建成的枭宫位于山巅,与枭峒唯一的入口遥遥相对。立在宫前的露台上,可以俯看整个城市。
这座宫殿与南荒通常的殿宇截然不同,巨石森严罗列,形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从天空俯看,整座宫殿犹如一只展翅的巨枭。作为枭宫的守卫,天际不时有成群的枭武士飞过。此后数十年,这座宫殿成为南荒所有人的噩梦。
枭宫底层,一间密室内,戴着铜制面具的巫羽正在调制一盏红色的汤汁。
“牵一头犬来。”她放下手,吩咐道:“要黑犬。”
不多时,枭御姬牵来一头毛皮漆黑如炭的巨犬,然后将那盏汤汁置在地上。
巨犬卷起长舌,将汤汁吞食干净。
密室旁的石门打开,一股热浪随之涌出。石室中间放置着一只青铜巨鼎,鼎身遍布纹饰,径逾丈许,足以盛下一头成年全牛。鼎下堆积炭火,鼎内水滚如沸,散发着浓烈的草药气味。热浪所及,连周围的石壁上也丝丝冒着热气,就像一只巨大的蒸笼。
平常人一入室内立即汗透重衣,巫羽却浑然不觉。她推开鼎盖,面前顿时升起一团淡红的水雾。热气散开,只见鼎内放着一只银盘,里面伏着一具白滑的玉体。
月映雪双目紧闭,浑身汗出如浆,丰腻的肉体彷佛蒸融的羊脂,熟艳欲滴。
巫羽一指按在月映雪颈后,红唇微微开合。念诵片刻后,月映雪凤目轻轻一动,缓缓张开。
巫羽扬起手,袖中滑出几只软软的物体,落在银盘上。那是几条干瘦的小虫,头大尾小,弯曲如钩,黑黑地蜷缩在盘内,只有寸许长短。
月映雪看着那几条怪模怪样的小虫,流露出畏惧已极的神情,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伸出。她撑起身体,耸起丰嫩的雪乳,战栗将虫首放在头上。那条怪虫猛然一伸,虫首吸盘一样张开,狠狠咬住那只红艳的乳头。
月映雪身体吃痛地一抖,然后又拿起另一只怪虫,放在左乳上。两条怪虫咬住乳头,身体飞速膨胀,月映雪硕大的雪乳微微颤动,乳上淡青的血脉慢慢涨起,彷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入双乳。
“果然是越贱的女人奶子越大,才喂了两日血蛭,你这对贱奶就又大了许多。”
巫羽冷冷道:“还有几条血蛭,也一并用了吧。”
鼎内热浪滚滚,月映雪玉体上满是汗水,彷佛涂了一层发亮的琥珀。她跪在盘内,张开白美的双腿,像娼妓一样分开玉户,露出红腻如玉的蜜肉。月映雪咬住唇,白嫩的玉指僵硬地没入下体,在柔艳的花瓣间挑弄着,剥出自己娇嫩的花蒂,一面拿起血蛭,将花蒂喂到怪虫妖异的口中。
血蛭张开干瘪的吸盘,狠狠咬在美妇柔艳的秘处。月映雪玉体剧颤,忽然扭过头,凄声道:“巫羽!”
巫羽脸色一变,随即骈指点在她颈侧。月映雪身体一软,昏迷过去。
“被血蛭吸食两日,还能逼开血咒的封印。大祭司好强的修为。”
两名枭御姬走过去,扶起月映雪。在铜鼎内被汤药蒸熏多时,月映雪肌肤滚烫,湿滑之极,柔软得彷佛连骨骼也被融化。枭御姬从室顶放下锁链,系在她腕上,将月映雪上身悬起,摆成跪伏的姿势,然后掰开她雪嫩的圆臀,将余下的两条血蛭一并纳入她肛中。
月映雪两臂悬起,汗湿的长发低垂下来,两只圆硕的雪乳沉甸甸悬在胸前。
挂在她乳上的血蛭不住膨胀,原本干瘪发黑的虫体吸满血液,透出妖异的红色。
月映雪整只乳头都被血蛭吞没,大张的虫首牢牢吸住她的乳晕,一面朝她乳内钻去。
一个时辰后,月映雪身上的血蛭已经涨大百倍,就像两只血红的紫茄挂在她乳上。那条被她自己放置在阴间的血蛭更为粗大,宛如长瓜。虫首吸盘状的口中伸出无数细刺,扎进她最敏感的花蒂,在里面疯狂吸食鲜血。随着细刺的深入,血蛭的吸盘越张越大,越进越深,就像一只贪婪的大嘴,不仅将她下体整个吞没,甚至像水蛭一样钻进她滑腻的蜜肉内,与她血肉连为一体,在花蒂和玉户中不停吸动。
无以名状的强烈刺激使月映雪下体淫液泉涌,她失神的瞪大眼睛,美艳的阴户圆圆张开,被一条粗如儿臂的血蛭塞得满满的。那血蛭通体赤红,透过虫体表面,能看到血液在里面旋转流动。
月映雪挣紧腕上的琐链,浑圆的丰臀高高翘起,不时传来一阵悸动。白滑如脂的臀肉被挤得分开,露出她红嫩的肛洞。那两条血蛭在她柔软的菊肛里疯狂扭动,争相吸食她体内的血液。随着血蛭的膨胀,肛洞也被越撑越大,透过血蛭扭动的缝隙,甚至能看到鲜红的肠壁。
月映雪几乎一半的血液都被血蛭吸走,过量的失血使她身体渐渐虚脱,而乳头、肛洞、阴部传来的刺激,使她在虚脱中数次泄身。她身体越来越冷,即使在铜鼎沸水的蒸炙下,也感觉到无法克制的寒意,肢体渐渐变得僵硬。
巫羽轻柔地吟着歌,一边拿出她的蛇匕,切开月映雪的脉门。如雪的肌肤应手绽开,本该血流如注的伤口中只微微渗出几丝血迹。那具美艳的肉体内,鲜血彷佛已被榨干。
巫羽取出一瓶淡黄的粉末,往血蛭身上洒了少许。仍在疯狂吸吮鲜血的血蛭松开吸盘,从女体缓缓滑落。
记住地阯發布頁“呯”的一声,一条血蛭从她乳上掉落,吸满鲜血的虫体粗长骇人,彷佛熟透的血茄。被血蛭吸食过的乳头涨大一倍有余,颜色鲜红,仍在隐隐渗血。她下体的阴蒂涨得更大,蒂核被血蛭的吸盘从包皮内完全吸出,从花瓣间向往突起寸许,红通通又肿又亮,就像一颗渗血的葡萄。
“已经完了吗?”峭魃君虞魁梧的身形出现在巫羽身后,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再有四次,就可榨出她所有的圣血。到时你想让她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峭魃君虞手掌伸到月映雪腿间,拨弄着她肿大的花蒂,“这贱奴赤珠能涨得如此之大,真是天生的淫物。”
月映雪失去血液的肉体更增白皙,触手柔如腻脂。被他粗糙的手指捻动片刻,月映雪蜜穴无力地颤抖,滑出一股黏液。
峭魃君虞嘲讽道:“寻常女子失血九成,早已濒死无息,这贱奴还能泄身,不愧是碧月池的大祭司。”
巫羽吩咐几句,枭御姬牵着刚才的黑犬进来。只见那条巨犬双目赤红,狂吠着竭力挣动锁链,那条毛茸茸的狗尾急切地来回甩动,腿间湿了一片,正在发情。
巫羽将一条干瘪的血蛭放在炭火上,培成粉末,撒在月映雪手腕的伤口中。
然后把那条黑犬牵到鼎旁,把犬爪与月映雪的手腕绑在一起,接着划开犬爪。
黑犬大声吠叫,淌出的犬血被月映雪的伤口飞快吸入。
那条黑犬被喂了一碗淫羊藿熬成的药汁,又关了一个时辰,此时血热如沸。
巫羽用蛇匕在黑犬颈中划了一道,接着伸出玉指,将它的头皮生生剥下。
母狗发出凶厉之极的叫声,与她血脉相连的月映雪感同身受,赤裸的胴体剧烈战栗起来。
“兽性的淫欲和被虐杀的怨毒,都在这血中,”巫羽轻抚着月映雪的面孔,柔声道:“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
“你会喜欢这些的。月大祭司。”巫羽把血淋淋的狗皮抛在月映雪脸上。
“明日午时,第四次。”
两名枭御姬小心地捧起水晶盘,那四条血蛭沉甸甸聚在盘内,就像一堆鼓胀的血囊。
石门上,室内只剩下峭魃君虞和鼎中的美妇。失去头皮的黑犬仍在泣血嚎叫,鲜血不停流入月映雪体内。
峭魃君虞捏住她的下巴,“贱奴,你身体里现在流的是狗血。这条发情的母狗,很适合你。”
月映雪低声喘着气,犬血中令人发疯的情欲和怨毒一滴滴注入她体内,使她的乳头和花蒂愈发涨硬,同时生出一股暴戾之气,恨不得将一切撕得粉碎。
忽然,一根粗大的物体从她臀后进入穴内,月映雪玉体剧战,碧绿的瞳孔蒙上一层水雾,突然厉叫道:“不要!我是你娘!”
“君虞,不要再奸淫我了,我是你娘!”挣脱束缚的月映雪凄声叫道:“是我生了你!”
峭魃君虞慢慢奸淫着她的美穴,狞声道:“你是碧月池圣女,怎么会不要脸地生下孩子?”
月映雪抛弃了缄默的誓言,不顾一切地叫道:“我遇到你爹,于是有了你!”
“你那时候多大年纪?”
“十五!”月映雪忽然淌下泪水,“次年生下了你……”
峭魃君虞大笑道:“原来你的嫩屄是被那个男人干了。贱奴,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从后面干你?”
月映雪昔日的端庄荡然无存,她彷佛一具被人剥去皮肤,赤裸裸露出血肉的人形,凄声叫道:“君虞!你不要再干娘了,我真的是你娘!”
峭魃君虞狠狠一挺阳具,“告诉我,他是怎么给你开苞的?说不定我会相信。”
月映雪被他干得花枝乱颤,失去包皮而裸露的花蒂被肉棒挤压着,传来令人疯狂的悸动,“月神祭坛!他在月神祭坛给我开的苞!”
“十五岁的小圣女,真淫贱啊……你是不是一边流血,一边摇着屁股,让他用力干你的小嫩屄?”
月映雪发出一声哀鸣,丰腻的雪臀被峭魃君虞完全掰开,美艳的性器整个绽露出来,肥软多汁的阴唇被粗大的阳具挤得变形。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月映雪疯狂挣动身体,嘶声叫道:“不要再折磨我了!我真是你娘!是我生下的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笑,“我早已知道了。愚蠢的娘亲!”峭魃君虞高声道:“所以我才让娘像母狗一样趴着!被儿子干你又贱又浪的屁股!”
27月映雪眼前一黑,脑中昏眩欲倒。模模糊糊中,她听到峭魃君虞的笑声,“娘是服侍神明的大祭司,就像高贵的女神,当孩儿知道,娘其实是个恶毒而又淫贱的娼妇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喜欢豢养最毒的蛇,最凶狠狡诈的野兽,何况我这个无耻的娘亲还生得这么美艳!”
峭魃君虞大笑道:“把娘这样恶毒的艳妇驯服成一条最听话的母狗,每天渴望着孩儿把阳具插到你的嘴巴里,干你的淫穴和屁眼儿!用你丰满的乳房,光溜溜的大白屁股,像娼妓一样取悦——孩儿做梦都在想!”
月映雪恐惧地打了个冷战,峭魃君虞的声音没有丝毫亲情,只有入骨的恨意,她胸口起伏着,忽然叫道:“不是我要杀你!娘是为碧月族的荣誉!我能救得活你!娘不会害你!”她急切地申辩当日不得已的选择,却被一声冷笑打断。
“不是我。”峭魃君虞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道:“是我的爹爹,巫癸!”
月映雪美目一滞,脱口而出,“不!没人知道!”接着她紧紧咬住嘴唇,身体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
她彷佛看到那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露出迷茫和痛苦的目光。被月神弓洞穿的伤口,喷出殷红的鲜血。红得像火。有一刻,她真担心这血会把榕树的宫殿引燃。
忽然,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团出现在眼前,那条被剥去头皮的巨犬瞪着没有眼睑的血红眼珠,凶狠地盯着她,流露出无比怨毒的目光。接着它张开失去嘴唇的牙齿,从滴血的牙龈间喷出一串血沫,溅在月映雪光洁的玉脸上。
月映雪淡绿的瞳孔猛然收紧,接着白圆的大屁股紧紧夹住那根粗硬的阳具,蜜穴毫不羞耻地剧烈抽动着,喷出滚热的淫汁,在峭魃君虞的重击下,终于崩溃。
鼎内沸腾的腐骨液终于蒸透骨骼,月映雪伏在盘内,瘫软如泥。
良久,她虚弱地低声说道:“他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