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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大厅里沙发上空荡荡的,我问莲姐我那两个朋友去哪儿了,她说可能在楼下,让我去找刘嫂。我也向她道谢,按原路返回之后,在二楼那个包间,看见陈阿姨正坐在那里喝茶。
还没开口,陈阿姨先说了:“那个姑娘下楼的时候晕倒了,头被磕了一下,我让店里的人带他们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一下,你看我找人带你过去,还是在这儿等他们?”她脸上带着歉意。
我心里也对邓菲儿充满歉意,二话不说,拿了自己的包就跟陈阿姨说:“没事儿的阿姨,邓菲儿本来最近没休息好,来的时候晕车,身体底子也太弱,我这就过去找他们。今天真的麻烦您了,谢谢您!”
陈阿姨两只手都抓住我的双手,急切切地说:“孩子啊,我闺女跟你们是朋友,今天你们也是因为姜爷介绍来的,才让你们见。以后千万别在学校里提这事儿,唐姨在的时候,悦琳她是睡着的。孩子啊,听阿姨的话,就当帮阿姨的忙。”
我也明白好好一大学女生,突然有了这样一种身份,传出去会被人当做怪胎,就安慰陈阿姨说:“阿姨您放心,我们也都是大人了,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们能不知好歹么。以前我们跟悦琳什么样,以后还是一样,您放心!”
陈阿姨有点难过的神色,使劲点头,送我出来。我让她回去忙,一楼已经有一群先行的家属前来布置打点了。她非要一个服务生带我过去,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就跟那个服务生问了地址,让他回去告诉陈阿姨,我自己打车过去找了。
从伍仙酒楼出来,我马上给侯一盾打电话。侯一盾说他们刚上车,马上就回来,让我就在伍仙酒楼附近等,不用过来了。我问邓菲儿要不要紧,他说只是擦伤,没关系,但邓菲儿很虚,医生说她最近过度疲劳,有点精神衰弱。
我挂了电话是真心后悔了,不该让她来,这几天经历这些怪事儿不说,睡也没睡好,还有一大堆学校的事儿,现在因为我的事折腾成这样。心里烦躁,摸包里只剩个空盒子,烟已经抽完了,就去旁边的商店买了包烟,一边抽一边在周围逛着等他们。
我信步地从那家商店的小巷子里进去,一直走着,心里想着这几天的所有事儿,想找到一条线索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但不是缺了这一环,就是少了那一段,许多不相干的片段都因为信息缺失而没有直接的关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我现在所缺少的有效信息太少,或者说那个关键点还没挖出来,能找到这个关键点——可能是和姥瓮有关,也必然是要回到老家那个小村子一趟——才能渐渐清晰。
走到巷尾,又是一条路,但对面是一面很长的高墙,外面应该是来之前,看到的一片正在施工中的区域。左转之后,就来到了刚才那家商店的后面,再往前就是伍仙酒楼的后边。一根烟抽完,刚好就来到了伍仙酒楼右边夹道的那个巷子尽头,我从这里观察酒楼后面,应该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刚才唐姨所在的房间,拉开窗帘的位置,应该是对着旁边这条巷子的。
我又从巷尾往巷口那里去,端着手机给侯一盾发微|信,跟他说附近好多大大小小的旅馆和酒店,我去开个房,我们住一晚,让邓菲儿休息好了,明天再回学校。晚上也好好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侯一盾说就这么办,他们马上就到了,出去的时候看见伍仙酒楼斜对面,有家绿色招牌的旅馆忘记叫什么了,让我在那个旅馆门口等他们。
刚抬头准备往前走,余光瞥见身后一个影子闪了一下,我左|胸被人摸了一把。一回头,只见一个头发染成蓝绿双色的杀马特男生,用一把水果刀指着我。我当然火冒三丈啊,但他用刀指着我,肯定不敢发作。
对面这个头重脚轻的杀马特男生,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削脸细眼痞里痞气的,一看就是又色又坏的胚子。他握着水果刀的右手小指,单留着很长的指甲都有点弯了,几个指甲缝里都是黑泥。有恃无恐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呦呵,美女的手机不错,借点钱花花呗?你要是……”
他有意调整位置要把我逼到巷尾那边,刚才过来的时候那边冷冷清清连个鬼影都没有,而巷口那边就是伍仙酒楼前的那条路,我哪儿能让他给我逼到那边去,还没等他说完,愤勇交加大骂一句:“滚!”捏紧拳头照他鼻子就是一拳,转身就跑。
说实话手是真疼啊,中|学的时候用老|虎|钳|子,把邻校一个男生的牙给打掉过的我,还没赤手空拳这么打过人。这招还是侯一盾教我的,果然见效,那小破孩肯定没料到我竟然会直接一拳招呼过去,可能是鼻子酸痛的关系,我听见他是愣了几秒,才捂着鼻子骂骂咧咧追上来:“敢打老子!”
我跑的已经是在整条巷子中间了,很快就能到巷口,心想到了那里就往伍仙酒楼跑,他肯定不敢追到酒楼里去打|劫报复。迎面就见侯一盾和邓菲儿在巷口那边张望,我开口一喊,侯一盾见我的样子马上反应过来,快速左右一看,旁边的大树下面有半块砖头,捡起来就飞奔到我面前挡住,“你干嘛!”
我一转身躲到侯一盾后面,顺便抓住邓菲儿的手,见那小贼站在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可能正在寻思要不要冒险一试?自己打不打得过一男两女?就在这时,那小孩身后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边跑边喊,“你婶子又发癫,你快去看看!”那小孩见这边形势不对,说完就往回跑了。听他直喊这个小贼,只是认识而已。
小贼自己骂了一句:“这两个老不死的!”又用刀指着我,恨恨地骂:“你等着!下次让老子看见给你做了!”说着就往后退,打算跑。
我见他又狠又怂又好笑,仗着侯一盾和邓菲儿在,并且已经在巷子口了,就一把从侯一盾手里夺过砖头冲他那边走过去:“你再来,再来砸成稀巴烂!”说着就假装要摔砖头过去。
结果这小贼不吃我这套,越发狠了,咆哮道:“你砸啊!”说着就拿着刀要来扎我。我了个乖乖,我又赶快往回跑,只听那小子转身也跑了。侯一盾也不是平白无故要生事的人,已经冲上来看见那小子跑了,只能作罢,大家互相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
邓菲儿右额角那里红肿的一块也没包扎,应该是擦了点药之类的。我问她怎么样了,她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从三楼下来的时候,头一晕就跌倒了,撞在扶栏上,不过没什么事儿。她对着伍仙酒楼这边努努嘴:“我就觉得一进去,全身不舒服,里里外外都很凉。特别不对劲。”
“我也觉得有问题,不过这几天的怪事够多了,我们先去对面,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说,不然陈阿姨看见我们在这儿,又得推让半天,她们今天应该很忙。”侯一盾又对我说:“幸亏是个小屁孩儿,你再这么毛躁,下回真出事儿了!”
虽然是教训我的口吻,但我听着很受用,“现在这些小孩儿怎么都这么暴啊,真是够了。”
“就和你们老师那个逻辑一样啊,小孩就是成人的折射呗,只不过小孩不会伪装,成人会藏在心里,背后下刀子和当面下刀子的区别。”侯一盾看了看伍仙酒楼那边,“我们快走吧。”
搀着还有点晕乎的邓菲儿,我们就去斜对面开了个标间,让邓菲儿先休息一会儿,大家盘算中午吃点什么,虽然中午了,一问之下却都没什么胃口。他们又问我在唐姨那里的情况,我大概复述了一遍。
“唐姨给你的那个什么西,让我看看?”邓菲儿歪在靠窗的床上问我要。
我看“刘悦琳”说得那么郑重,在巷子里抽烟的时候已经戴脖子上了,就摘下来递给她。侯一盾也凑过去从她手里看,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吊饰,或者说“法|器”“辟邪物品”之类的挂坠。
“这颜色,你看像不像血泡了似的,说实话有点怪,其实血的颜色因为时间的不同,会发生深浅的变化,单纯的颜料很难弄出那种颜色。”侯一盾皱眉说道。
“血泡的?那不臭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血泡出这种效果,感觉他说的脏脏的,但乌夕看上去很晶莹纯洁,像蒸熟的米粒浸在红酒里。
“我就是个比喻,这颜色和她那个姥瓮的颜色一样一样的。”侯一盾模仿“一样儿一样儿”的咬字每次都让我想笑,但现在笑不出来,满脑子疑团。
邓菲儿端详半天,慢悠悠地说:“我猜,可能和姥瓮有关。卓冉,以前按你的说法,姥瓮是黑色的,类似一种黑色的石头,你也跟我说过你姥姥不知道怎么弄的,做出来过一些黑色的米粒,但……”
“那套绿色的,可能是玉一类的斗笠蓑衣叫五行衣。别的好像是有什么‘十二个五行侠客’还是什么,唐姨没多说,不知道在顾虑什么。”我把这些关键词都重新提醒他们一下,看三个人的脑子能不能想出点什么眉目。
“对,但你说那不是阴阳米里的那种黑米,也是一种有点透亮的黑色。会不会你姥姥那次弄的也是什么西?……”
“乌夕。”我不知道对不对,凭直觉,这东西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
“嗯,乌夕里的米,只不过红色的姥瓮养的是红色的乌夕,而黑色的姥瓮养的是黑色的乌夕。还有可能这种姥瓮不止红、黑两色,有别的颜色,以及乌夕?还有,你姥姥用纯黑色米粒做什么事情的那次,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么?”邓菲儿的思路是很清晰的。
“我就记得那‘几帧’画面,具体的前因后果都不记得了。就像今天在唐姨那里,她说我小时候中了什么‘忘毒’,喑毒还是第二次。我的理解就是,小时候的一些事,因为所谓的那个毒,我都不记得了。”我想想觉得后背发麻,因为原本是失联的事儿,最多也就三年多的时间,可现在一下子把我扯到里面,似乎若隐若现的线索还很久远,得很辛苦地往前推。
侯一盾清了清嗓子,对乌夕失去了兴趣。若有所思地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啊,非常事件开非常脑洞。”我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点头鼓励他说。
“你看啊,因为那天晚上,看见大福的只有你一个人,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是你在口述,而且我和邓菲儿一直都是很被动的,没帮上什么忙,也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还……”
“你别绕,说重点。”
“会不会是……一种幻觉?因为你说唐姨提到中毒、失忆开始,我觉得有点荒诞了。哦,我只是就事论事,非常推理一下,没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一直觉得把精神病归类为疾病,其实是对那些精神异常的人的剥夺、囚禁,也许……”侯一盾看了我一眼,有点怯意。
我反而乐了,这可能是我和他能走到一起的原因,比较不正常的脑回路决定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只是启发一下,启发一下。”侯一盾傻呵呵地笑了。
邓菲儿摇头:“这不成立。彭程万里遇难失联是真实的,雨衣和差人也是真实的,姜老头和唐姨也是真实的,一环一环的事实明确,只是我们不知道其中关联。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发动这么多人布局,更不可能有什么种超自然力量,精神控制别人陪你演戏。还有……论坛上的照片也是真实的。”
“说不定,你原本知道那是什么,可能因为什么强烈的刺激,或者不科学一点讲,因为唐姨说的什么忘记的毒,才忘了你和它之间原本的关联?”邓菲儿说的也是我心里最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