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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太子府侧门。
文斌把干粮细软放上马车,转身对灵溪说道:“灵溪姑娘,你当真不让我送你?”灵溪微笑着点点头,“我没事的,此去时日不短,他的身边缺了你一定有诸多不便。”说着,灵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文斌,“本想跟他好好道别,可也没机会了,麻烦文大哥帮我转交给他吧。”文斌接过信,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向灵溪问道:“灵溪姑娘,我不知道你给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可你他宁愿牺牲自己去守护的人,你就这么离开,他一定很难过。如果你非走不可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太子殿下?”灵溪没想到文斌会说这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可能感受到自己的唐突,文斌解释道:“灵溪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太冒昧了,只是我明明看到你是十分在意太子的,可就是不明白为何姑娘又总是拒太子与千里。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姑娘,我实在忍不住了,还望姑娘见谅。”
灵溪看到文斌这既着急又尴尬的反应,不自觉的笑了,对啊,既然今后不再相见,说了真话又有何妨,也许说了大家便都没有遗憾了。“文大哥,从前在凌河镇,我选择少城哥哥,是因为少城哥哥已如我亲人一般,我不忍辜负,也不愿我所有的亲人伤心失望。而如今,我再次选择离开他,因为我与他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我们地位悬殊,今后注定不能厮守,不如趁着一切还未发生便做了断,免得日后更加痛苦。”“这么说,姑娘心里是有太子的对吧!”文斌高兴得几乎是要喊出这句话了,灵溪连忙示意他小声些,随即苦笑道:“文大哥,你要答应我,这些话你一定不要告诉他。”“为什么?太子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可他也一定不会放我走了,我们只会纠缠不休,他为了我总是不顾一切,我再也不希望他因为我,受到更大的伤害,有了我,他今后的人生又如何能够安稳。”“可离开太子殿下,今后你只有一个人了,你要怎么过?”“一个人也不能成为牵绊他的理由啊!文大哥你放心,我有手有脚自然能好好活。”“可姑娘你不会后悔吗?”虽然灵溪说的洒脱,但她心里一定不好受。灵溪没有回答他便招呼马车夫,准备出发了,“文大哥,感谢你多日的照顾,我走了。”灵溪上了马车,“会后悔吗?”文斌的话又在耳边回响,灵溪连忙摇摇头不去想,感觉到马车慢慢动了,她掀开窗帘,望向太子府,轻叹道:“愿他今后一切安好,此生不再见。”
一直目送着马车走远,文斌感叹道,这一别,还会不会再见?总以为只有太子对灵溪姑娘义无反顾,没想到灵溪姑娘对太子才是一往情深。
文斌心事沉重的来到太子的书房,太子面对书架负手而立,看着他的背影文斌就知道太子又这样静静地站了许久了。
“太子,灵溪姑娘走了。”见太子没有反应,便拿出灵溪留下的信,“太子,灵溪姑娘给您留了一封信。”杨曜肩膀轻轻颤动了一下,依然没有转身,只是双手握得更紧了。文斌无奈,只好把信放到桌子上,说道:“太子,我把信放在这里,那我先出去了。”门被轻轻的关上,杨曜终于转过身来,这般的黯然神伤似乎从遇见灵溪开始便常有,本以为今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了,不曾想灵溪又一次选择离开。
他静静地做到书桌前,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封信,但始终却没有勇气去打开,人都走了,道别的话又何必一说再说。
这边,奔驰的马车已经把灵溪带出了皇城,如今故乡似异乡,没有亲人,没有家,前路茫茫,她也不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怎么的生活。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自私的留在杨曜的身边,他是太子,自己不仅身世不详,更是不祥之人,怎敌那悠悠之口?“可你不会后悔吗?”文斌的话又在此刻回响在耳边,“我会后悔吗?”灵溪喃喃自语,无意摸到了手腕上的玉镯,这是成亲头一天娘亲手为自己带上的,她把左手抬到眼前,右手轻轻抚摸着玉镯,低语道:“娘,您说溪儿应该怎么办?”说着不禁双手掩着面嘤嘤啜泣起来。
杨曜历经多番纠结,终于还是把信封拿起来,一拿到手上,他便发现信封里有东西,他连忙拨开了蜡印,轻轻一倒,从信封里便掉出一物,稳稳地落到了他的手上。早就断做两半的“川”石此刻静静的躺在杨曜的手上,两半断石被红丝线编织的网紧紧的缠绕着,竟看不出断痕。他紧紧握住这个腰佩,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拿出灵溪留给自己的信缓缓打开:
“流川,还可以这样叫你吗?虽然易流川不复存在了,但当你还是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我们相遇最美的时光。那么就让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吧。
每次,都想好好道别,但最后都被我搞砸了。也许你还在生我的气,也许你会把这封信狠狠的扔在一边,然后永远的忘记我。如果是这样,也好。
但如果你正在看这封信,那是不是表明你已经原谅我了。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可以让我好好跟你道个别。我唯一希望的,便是今后你能好好珍重自己,你有需要对这天下的大爱,所以不要再为了某一个人奋不顾身。我期待着将来由你创造的太平盛世,不管我在哪里,都会为你祝福。
断石不能复原,这块‘川’石也只能这样修补,留给你,算是有个念想吧,如果你还愿意收下它的话。
那么,后会无期!
灵溪”
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袭来,黑暗笼罩了整个书房,文斌提着灯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走着,灵溪姑娘走了都快一个时辰了,而太子就这么把自己关在书房,一点动静也没有,先前府上侍女要去点灯也被遣了出来。灵溪姑娘虽是替太子着想才选择离开,但眼瞧着太子失去灵溪姑娘便会失魂落魄,太子身子受的刀伤本就没有完全复原,上次的大风寒还历历在目,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挣扎了一会,文斌一跺脚,鼓起勇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被缓缓照亮,文斌也得以看清眼前的景象。太子失魂的盯着左手心,两端露出红色的丝线和流苏,想必是灵溪姑娘留下的,而信摊开着静静地躺在书桌上。
杨曜抬起眼,见来人是文斌,便又垂了下去,没有说话。文斌自小与太子一起长大,虽主仆有别,但二人私下感情却如兄弟一般。见太子这般也是十分难受。
“太子,竟然如此不舍,为何不去把灵溪姑娘追回来?”
那头沉默了一会,传来了一声苦笑,“她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离开我,即便是如今孤身一人她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她的心里不曾有我,我又拿什么去追她回来。”
“可灵溪姑娘离开正是因为心里十分在意太子啊!”
“你说什么?”听到文斌的话杨曜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文斌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毕竟灵溪姑娘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看着太子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怎么能够忍心。看到文斌变幻莫测的脸,半天又不肯说一句话,杨曜没了耐心,“是不是灵溪跟你说了什么?”
“不管了”文斌叹了一句,将来的事谁说的清楚,把握现在不是更加重要,文斌鼓足勇气说道:“太子,文斌问您一句,是不是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您都想要跟灵溪在一起?”杨曜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道:“文斌,你我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我对灵溪的感情,别人可以不知,你不可能不明白。”
文斌走到杨曜身边说道:“我本答应灵溪姑娘不可以跟您说的,作为太子,您自然是不适合与她在一起,但作为兄弟,文斌不愿看到你们遗憾的终身错过。”如此,文斌便把灵溪临走前的一番话说给杨曜听了。
“驾”“驾”马夫重重的抽打着马,但马车始终卡在原地,马夫见状,向灵溪解释道:“姑娘,实在抱歉,前两天下雨,这坑里积了水,轮子陷在淤泥里,麻烦姑娘再耐心等一等,一会就好。”站在一旁的灵溪魂不守舍的,听到马夫对自己说话只是机械的点点头,留意到灵溪的异样,马夫轻声喊道:“姑娘”“姑娘”喊了两声灵溪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姑娘有心事吗?从出发开始便闷闷不乐的。”灵溪听他这么关心自己便点点头说道:“我离开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见了,可我却没能好好跟他道个别,就连最后见面也是不欢而散。”马夫将马安抚下来,专心的问道灵溪:“既然是重要的人,那为什么要离开他呢?”灵溪没想到马夫会这么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见灵溪不说话,马夫憨憨地笑了,说道:“姑娘别见怪,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吧,我想着这人生苦短,自个在意的人啊,就应该好好陪在他们的身边。”“那如果非得离开呢?”,马夫没有回答灵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难到是那个人赶你走的?”灵溪摇摇头,“是我自己坚持要走的,这样对他才好。”马夫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姑娘,我觉得吧,如果那个人也在乎你的话,这就是姑娘的不对了,正如你说的,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人都不在身边,那还有什么好的。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事都一起面对,有困难一起克服,这样才好嘛!”马夫一边开始赶马,一边继续说道:“就像我跟我家娘子啊....哎,姑娘,你去哪?”伴随着他一声惊呼,灵溪已经迈开腿向来时的方向跑去了,听到马夫喊自己,灵溪回过头喊道:“师傅,谢谢你!”外加一个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