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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浴水重生
这一夜,全京城的人都无法入眠,散射骑侍郎杜林杜大人的府邸突然失火,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熊熊燃起的火焰映红了整个京城的天空,炙热无比。杜府上下,无一生还。而人们的叹息还未过去,第二日,丧钟响彻京城,流妃去世了!死者已矣,人们便不再看重那些功过是非,也不愿去猜测这流妃致死与杜府惨案之间有何关系了。就这样,数十日过去了,京城还沉静在一片悲痛之中。处理完流妃的葬礼,杨广便一头扎进流妃的居所,不问朝事。也许他不知道,也许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那日,高岭不仅将杜府付之一炬,还带领了一路人马去追杀尤路和杜玄月。也许他真的要将杜家灭门以解心头之恨,也许他并没有赶尽杀绝的的想法,谁知道呢,而他,也不会去在乎。
十几日的逃亡,尤路带领杜玄月离开京城很远了。流妃逝世、杜府失火的消息他一路上也早已知晓,可怜玄月如此年幼便失去双亲,而她还天真地等着与父母团聚。望着她期待的眼神,尤路也只好将悲痛藏在心里,眼下,就是赶尽把玄月送到皇甫老爷那里。“尤路哥哥,我们还要多久能到大伯家里啊?”客栈里,玄月一边问着尤路,一边把最后一颗糖葫芦送到嘴里。“快了,最多两日就到了吧。”,此时他们已来到了鄂州县的边境,算着日子,也就这两天的路程了。“真的吗?那是不是爹娘很快就可以会来找我们了!”尤路低下头,轻轻地说道:“恩,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年幼的玄月当然不懂得“在路上”是什么意思,只以为父母要来与她团聚了,开心的笑道“呵呵,太好了、太好了!”仿佛压制在心底的悲伤一下子涌了出来,尤路的眼睛瞬间红了,他哽咽着转移了话题:“月儿,我再去给你买个糖葫芦,你乖乖在客栈呆着啊。”看着玄月乖巧的应允后,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和上门,他快速拭去眼中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向外走了去。
承乾殿里,杨广一言不发地坐着,才几日功夫,他的两鬓业已斑白些许,可谓伤生离痛死别。一旁坐着三皇子杨曜,连番的打击已让这个孩子的心渐渐强大起来,也愈发成熟懂事了。数日来,杨广就这么坐着,不喜不怒,可吓坏了宫里的人。“父皇,母妃曾说过,父皇是个贤德的好皇帝,当以天下为重,如今,母妃不在了,曜儿只剩下父皇了。曜儿实在不忍心见父皇这样。父皇心中的伤痛大可说出来,曜儿与您分担。”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毕竟也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可从他的口里将出此番话来,杨广也震惊了。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如此懂事的儿子,嘴角淡淡罗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摸了摸杨曜的头,没有说话,却起身向外走了去。他是这天下的王,怎可轻易地倒下,他定要让这天下见证他的功盖千古,要让他们知道,这是杨家的天下,顺者昌逆者亡!
哐的一声,客栈的门被推开了。玄月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来人是尤路便松了一口气,“尤路哥哥,怎么了,你怎么这么慌张,吓死我啦!”尤路喘着气说道:“走,赶紧走!”说着,拿起包袱,抱起玄月就向外走去。来到客栈的后门,策马离开。而此时,一行人来到客栈,领头的一人正拿着一幅画像向客栈的伙计打听着什么,这人不是高岭又是何人,而他手里的画像,便是尤路和玄月了。店小二带着这一行来势汹汹的人来到尤路所住房间的院落里,“诺,这就是了,他们就住在那一间,没别的事小的先下去了。”小二走后,高岭示意手下,他们轻轻拔出手里的刀,慢慢地向着那间房走近。只见他一点头,一手下一脚踹开房门,他们便冲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他们扑了个空。这一路来,他们只能秘密行事,好不容易追查到那二人的行踪,如今却让他们给跑了。高岭一时怒火中烧,“追!”这一声令下,手下的一行人迅速的向外追去。
尤路骑着马带着玄月一路狂奔,而高岭的人也不差,一直尾随其后。看着身后不断紧逼的追兵,听着马蹄与地面碰撞的隆隆声响,尤路明白,看来这皇上是要赶尽杀绝了。可是玄月是老爷夫人的独生女儿,老爷夫人生前对他恩重如山,他无论如何也要将玄月送到皇甫老爷那。念及此他更是加大的抽打马的力度,多希望这马能快点,再快点。汗水早已浸透他的衣衫,怀里的玄月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聪明的她也知道现在他们可能有危险了,不然尤路哥哥不会这么紧张。于是她抓紧了抱着尤路的手,以便自己不会从飞奔的马上跌落下去。眼看着既要甩掉身后的兵马了,不料这时一条宽数十丈的大河挡在了前面,而湍急的河水如嘲笑般的哗哗向前流去。这可如何是好,后面的追兵估计很快便要到了,如今也是掉头不得的。正当他迟疑的时候,一支利剑破空而来,不等尤路有任何的躲避,直直地从他的背部插入,贯穿了左边的胸膛,冰冷的箭头顺着玄月的右脸颊擦过。突如其来的重创让由于一个趔厥险些跌下马,而玄月更是惊吓的不轻。
而他们身后,高岭带着手下已经赶到,而他手里正拿着一把内侍卫专用的猎枪,而箭,正插在尤路的身体里。顾不得身体的剧痛,看着步步紧逼的众人,尤路决定赌一把,如今前有大河挡道,后还有追兵。往后肯定是死路一条,而往前如果这条河不深,那么,他和玄月便还有一线生机。尤路深叹一口气,现在,只能祈祷老爷夫人能够保佑他们了,咬了咬牙,用力扯了一下缰绳,向着湍急的河流而去而马儿似乎有所畏惧,稍加试探便不肯向前了。右路更是用尽全力抽打了马,而过度的用力让他一口鲜血喷出,马儿也在剧痛的催使下,踏入了河中。也许真是老天见怜,河水虽然急却不深,并未淹没马儿,伴着巨大的水声他们已快跑到了河中央,而此时高岭的人也追到了河边。“高大人,现在怎么办,要追吗?”一旁的侍卫看着远去的尤路问道。没有回答侍卫的话,高岭拿出一根利剑,上入了枪膛。看着尤路的方向,缓缓地举起了枪,瞄准!只听嗖的一声,银色的利剑破膛而出,义无反顾的向前冲去,而这次,它的目标不是尤路,而是他身下正在前进的马。伴着巨大的嘶鸣,马儿倒在了河中,而马背上的尤路和玄月也被重重地甩了出去,落在在河里激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湍急的河流带着两人一马迅速地向前冲去,尤路顾不得身上的重创,紧紧地抱着玄月,以免她被水流冲散,可是,慢慢地他的双手变得无力,意识开始模糊,看着玄月一边挣扎一边惊呼地从他怀里冲散,越来越远,而他,却无能为力。世界开始变得黑暗,耳旁的流水声也变得越来越远,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大人,还要继续追吗?”河岸,一侍卫问着高岭,“这河水如此急,他们看来是必死无疑了吧。”看着不停向前奔涌的河水,前方一望无际,高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扭转马头,“走”,一声令下,便向着来时的方向策马而去了,数十个属下也尾随离开。而河水依然不停息的向前,河面上早已没有了尤路玄月的影子,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一般。
傍晚,思延溪畔。
一中年妇人把水壶灌好水,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脸,便起身向后走去。在里溪水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看那枝繁叶茂样子估计也长了很多个年头了。大树旁一中年男子正在搭着帐篷,旁边一少年正在帮忙。中年妇人笑着走了过去:“先歇会,喝口水吧,来,之儿”被唤作之儿的少年抬起身,接过水壶:“谢谢娘”,说着便把水壶递给了身旁的男人:“爹,喝口水吧,让我来。”中年男人接过水壶,嘱咐了两句,便走到大树下坐了下来,妇人也坐到了他身旁:“相公,想不到我们这一走就是一年,现在终于可以回家了。”中年男子将水壶盖好放到一旁,说道:“是啊。这次出门义诊是久了些,辛苦你们娘俩了。”“哪的话,我们一家出去义诊,悬壶济世,我很开心呢。”中年妇人笑着说道:“再说啊,我就是喜欢你侠义的心才会嫁给你的。”“哎,一大把年纪了,还喜不喜欢的,不害臊。”男人不好意思的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真是的。”说着,两人都抬起头,看着正忙着把帐篷钉牢的少年,满脸的幸福。
这一家,中年男人叫代百草,是一位大夫,经营着一家“百草堂”医馆,为人侠义,常常去偏远一代义诊,在这鄂州县一代大有名气。妻子名叫李心柔,名如其人,很是温柔贤淑,在家相夫教子,常常随代百草一起外出义诊。而他们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代灵之,今年也有一十五岁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让人羡煞不已。一年前,他们到磨山深处的村子义诊,如今才返回,眼下天色已晚,他们便在这思延溪旁露宿了,待明日,便可回到他们生活的地方,凌河镇了。
夜,渐渐暗了下来。一家三口用完晚饭,围着一堆篝火坐着,代灵之摇了摇手里的水壶,水已经快喝见底了,“爹、娘,我去打点水来。”说着便起身向溪边走去。看着儿子的身影,百草叹道:“转眼之儿就这么大了,还这么懂事。比起同龄的孩子,之儿就显得太静了。”“是啊,可能也是太孤单了,整天跟着我们,有没有人陪他玩。”李心柔说着,满脸的怜惜:“相公,你说,要是我们还有个女儿,之儿有个妹妹的话,是不是就会好多了。”在李心柔心里,一直希望能有个女儿,代百草也深知这一点:“哎,要不是当年你整日跟着我到处奔波,伤了身子,说不定我们现在真能有个女儿也说不定呢。”想到此处,他也是满心的愧疚。看着丈夫的神色,李心柔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说道:“相公,听人们说这思延溪的溪水很灵验,要是在月圆的夜晚向它许愿的话就能实现呢。你看今日是八月十五,今晚的月亮这么圆,咱们向它许愿,说不定老天爷真赐给我们一个女儿呢。”代百草是个大夫,自然是不相信这些的,但看着娘子满脸的期待,他便笑着说道,“那好吧,咱们就跟它许愿,让它带给我们一个女儿。”说着,两人便笑了起来。
“爹、娘,你们快来看呀!”灵之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许愿的两个人,他们连忙起身向溪边跑去。溪水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爹,那是不是有个人啊。”晚上,借着月光他们也看不真切,但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个人形。代百草定睛看了看,脸色一紧,“我去看看”,说着连忙踏进了溪水中,还好溪水不深,只能淹没到他的膝盖以下。岸边,李心柔连声嘱咐百草小心,神色焦急,不一会代百草就返回了,手里,抱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个小孩。上岸后,代百草连忙把手里的小孩放到篝火旁,借着火光,三人看清了小孩的长相,这是个小女孩,模样甚是好看。而她,正是那杜林之女——杜玄月。这思延溪原是那大河的分支,跌落河里后,河水便带着她到了这溪水之中。代百草伸手在她的鼻前探了探,又俯身在她的胸口听了听,“怎么样?”李心柔焦急的问道,“还有救吗?”代百草抬起身,点了点头,说道:“气息很微弱。之儿,去把我的药箱拿来。”灵之应着便向帐篷跑去。
月亮已经升上了了正空中,帐篷内,三人围坐在玄月身边。玄月身上,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看样子应该是灵之的。伴着一声轻微的咳嗽。玄月似乎有了动静。“爹,她醒了。”在灵之高兴地喊声中,玄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仿佛经历了几个世纪,当她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清秀的男孩,正朝着她笑,一旁有一位面容温婉的女人和一个正露着笑意的男人。妇人正抚摸着玄月的头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面对这三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的人,玄月很是陌生,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女孩从何而来。看着这小女孩呆呆的也不回话,李心柔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会落到河里呢。”见玄月还是呆呆的不回话,李心柔便有些着急了,抬头看了看百草,只见他摇了摇头,便起身向外走去,便也起身跟了出去,留下灵之照看玄月。
一出帐篷,李心柔便问道:“相公,怎么这孩子看起来呆呆的啊。”“应该是后脑受到撞击所致。”“相公,你不是说那是在溪水中撞到了石头,不会有大碍的吗?”“那也只能等到她完全清醒后才知道,你先别急。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弄清这孩子的来历。”“你说,会不会跟这把刀有关系”只见李心柔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玄月刀。代百草看了看这把匕首,“这把匕首看起来价值不菲,应该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有的,这孩子恐怕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商贾之家的。明日我们先不忙回家了,先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家丢了个孩子。”听到百草这么说,李心柔也点了点头,“恩,也只能这么办了,她的家人应该也急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