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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古道,狐嚎鸟啭。晨曦初起之时,林中却仍被顶上的蔽芾笼在寂寥的夜里。
一众怪石之间,一湾潭水泛着凌凌波光。潭水澄澄,如一块上好的古镜倒影着日月星辰。
忽的一双白净的手探皱了谭面,激起层层破碎的波纹。
“真舒服!”此时的潭水不比日间被日光温暖后的温润,但胜在那分沁人心脾的贴心窝的阴冷。
张希声又褪去了鞋袜,将脚浸没在略显冰凉的潭水中。潭水凉的他打了个激灵,随后又舒服眯着眼睛。
“老牛,你说我这次进城买些什么东西好呢?这么多钱呢,能买好多东西了吧?”张希声朝着一旁正在埋头嚼草的大青牛问道。
青牛甩了甩尾巴,转了个身继续吃草。
张希声也不在乎青牛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算了算了,好东西这么多,到时候看了再说吧。不过我已经想好给师父带什么了。
上回有个香客还愿时带了一大壶的白日醉,师父一直不舍得多喝,每次只喝一小口。可惜最后被老鼠咬漏了酒壶,师父当时心疼的都快哭了出来。
这次回去我要给他带一大壶回去,不对,是两大壶。你说好不好?”
张希声伸出两根手指在青牛眼前晃了晃。
青牛打了个响鼻,张希声却像是得到了赞同,咧开嘴,快活的笑了。
“走吧。”张希声晾干了脚穿回鞋袜。回头朝大青牛招了招手。青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谭边鲜嫩的青草,似乎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取舍。
“快走吧,一会儿太阳出来再赶路就太热了。”张希声催促到,想了想又说道:“等到了城里我给你买黄酒?”
青牛一顿,张希声见有戏,又加重筹码,“两坛!”
接着青牛缓缓起身,不用什么绳子牵,也不用牛鞭来赶。就这么一步一步跟在张希声身后。
青牛有灵,最爱黄酒,张希声从小就知道。
――
永安县城原是一个乡间村落赶集讨生活的接头之所,后来因为刚巧赶上官路修缮补足,碰巧挨着永安县城经过。
于是商贩往来之间,此处人口日益增长。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乱,大大小小几次闹市抢劫之后,反正村长里正之类的乡里小职是不敢管了。
经再三思量,于六十多年前正式划为永安县,由县令全权管理。
因是市井出身,县城里最多的就是各色店铺,最多的人就是各类商贩。
永安县城里的人总是比别处的人要起的早些,因要趁着同行之前多挣几个白捡的生意,所以有的是天还没亮就出摊的。
只是今天,来了一个比常人稍早的熟客。
张希声踏进城门时日头刚刚探出小半个,但即使是这样早,还是引起了一小股骚动。
“诶,张顺媳妇,那个骑牛的小道长又来了。你家秀秀又跑去送零嘴去了。”
“哟,李婶,这回可得把你家那不知羞的小丫头看住了,别又吓到人小道士。”
“喂!王家丫头,别亲人家小道长,他是我的!”
……
永安县早年多是行商起家,走的多了见识大了,平日里的风气也就渐渐开放起来。
许是因为小道士也算半个修行之人,调笑一下格外有趣,张希声往常进城置备日用之物,都要经过妇人姑娘的逗弄打趣。因为他不经逗,动不动就羞红了耳根,女人就尤其爱逗他玩。
好不容易没有腻死在胭脂水粉的芬芳里,张希声脑袋昏昏沉沉的钻进了一家茶馆。
里头的伙计见来了客,一改先前懒散的模样,笑得灿烂,凑上前去打趣道:“小道长,这次怎么隔这么短的时日就又进城了,是不是想城里姐姐的胭脂香了。”
张希声臊得慌:“哪有,别乱说。你再这样我上别的地儿去了!”
伙计怕真逗急了小道士,连忙哄道:“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你说说你,有女人缘还不好了,我要是长成你这般好模样,我天天啥事不做,就往街上溜达去了。”
说完又问道:“又是买黄酒?”
“嗯,这次买两坛。”
“好咧!”伙计绕到柜台后,拿出两个封住的空酒坛,揭了封口用酒兜一兜一兜的往里倒酒。手上忙着,嘴上又有了空闲。
“对了,小道长,我这倒是有个疑问。”
“是什么,你说说看。”张希声不晓得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让人疑惑的地方。
“您说您,买酒不去酒馆酒楼,为哈子偏要来我这茶馆买这自家喝黄酒?”伙计曾因这个问题一晚上没睡好,今天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
“为什么呢?”张希声重复了一遍,看了眼趴在茶馆门口小憩的青牛,笑着说:“或许是觉着你这味道最好?”
伙计没听出话里的疑问语气,但乐得听人夸自家的酒,喜得哈哈大笑,掩饰不住脸上的神气:“小道长,您真有眼光!不是我吹,我这酒或许没有酒楼里工艺精巧,但胜在货真价实,平时多是自己家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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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掺一丁点儿水。您要是喜欢喝,我以后就不卖别人了,专门为你留着。”
无奸不商,这话说的在理。明明是家茶馆,除了他外还能有什么人来这儿买酒?可这话叫这伙计说的就像是专程为张希声准备的似的。心里虽然清楚,但还是架不住那股自己很有几分份量的快活。
咱也是城里有身份的人了不是吗?
张希声这头还沉浸在我在城里也有熟人的欢快里,那边伙计已经手脚麻利的装好酒封好坛了。
张希声提过酒,叫住了伙计,
“再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哪里有卖白日醉吗?”
伙计思索了一会儿,“这白日醉城里好几家酒楼都卖,但最好的当属醉仙居。只是……”
伙计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张希声追问。
“只是那醉仙居的东西都贵的很,寻常人喝酒都不会上那处去。小道长你若真想喝白日醉,小子我建议到别的酒楼去。”
张希声紧了紧提酒的手,又在心里掂了掂那把碎银的分量,最终狠下心问道:“醉仙居的酒真的好吗?”
……
顺着茶馆伙计指的路,张希声脚步不停的走到了醉仙居的门口。
那气派果然是寻常酒家插翅难及的。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
不止是个窗明几净,更有全城最大惠安河傍着流过,清风拂过水波粼粼,岸边碧柳垂堤,河中老翁鱼戏。
红楼傍水,水绕高楼,相依相偎,自成人间绝好去处。
张希声看着门里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又摸了摸身上洗的泛白的道袍,一时间只觉那门槛也是高不可登,年幼的心灵生出了一股没由来的自卑。
忽然,不想进去了呢。
或许其他酒楼的酒也不错?
少年的自尊心最是强盛且敏感,只这一会儿功夫,他就感受到了数道异样的眼光。
果然,我和这醉仙居格格不入吗?少年如此想到。
张希声看了眼富丽堂皇的醉仙居,抿了抿唇,最终走进了了另一家酒楼。
……
走出酒楼时张希声手中多了两壶酒,眼中却少了几分光彩。
“走吧。”
张希声偏头对青牛说了一声,径自离开。
“卖糖――葫芦嘞,糖――葫芦。”一个小贩肩扛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杆,一步一吆喝,声音抑扬顿挫,吸引了一大群眼巴巴看着糖葫芦流口水的小孩。
青牛路过小贩身边时习惯性的停下了步子,耳边却没有以往少年欢快买糖葫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