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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最什么？”余子南语调含笑, “不识好歹？贱？”
“傅先生, 您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休息了，当然，您要是突然想和我来一发的话, 我也不会介意, 不过记得付清嫖资。”
傅深生气极了，他红着眼瞪向面前的青年。
半晌后, 他突然一把拽住了青年的手，拖着他往外走去。
余子南叹了口气，心想, 惹怒傅先生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和傅先生这样好的人争锋相对, 也不想让傅先生讨厌自己。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傅先生的那个晚上，那么温柔的傅先生，让人沉迷，欲罢不能……
只可惜收钱办事, 拿了傅婉婉的钱，多少要有点职业道德。
除非傅深能够答应傅婉婉和周凯在一起。
傅深将余子南推上车, 银灰的劳斯莱斯划开夜幕, 冲入黑夜之中。
余子南侧首，他问：“傅先生要带我去哪里？我明天早上还有课要上, 现在已经快半夜一点了, 你这样的话会让我明早起不来的。”
傅深颇为讥讽的说了一句：“你还知道你是一个学生。”
“当然, 还是说傅先生大晚上要把我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玩车震？”
余子南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看着傅先生脸色渐渐变黑，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
余子南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他喜欢看傅先生骂他的样子。
车猛地停下，傅深转过身，两只手指掐住余子南的脸颊，说道：“闭嘴！如果不想让我揍你，就少说那些话挑衅我！”
余子南瞳孔骤然一缩。
“傅先生，您又怎么知道我是在挑衅你呢？说不定我是真的想跟你来一发，毕竟看起来做您的恋人要比做婉婉的丈夫有前途的多。”
傅深嫌恶的推开他，“我不会再动你。”
余子南笑了，揉了揉被掐的生疼的脸颊。
傅深将余子南带到了北市红灯区的平民窟。
这里房价低廉，也只有社会最底层的那群人，才会选择住在这里。
他拽着余子南下车。
余子南疑惑的望着他，“傅先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出生在这里，是吗？”
余子南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冷冷注视着傅深。
“不高兴了？”傅深唇角一勾，总算感觉找回了些场子。
“婉婉现在喜欢你，我是肯定会派人去调查你，小骗子，你以为我会放一个可疑的人留在婉婉身边吗？”
“你父亲姓秦，是长风集团的秦长风，对吗？”
余子南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他抬脚，踢了踢马路边石子，而后抬起头，黑夜中小梨涡显得可爱极了，他说：“跟你有关系吗？傅先生，你管的太宽了。”
“你是秦长风的私生子。”傅深笃定道。
“去他妈的私生子。”余子南红着眼眶，死死的瞪着傅深，“麻烦不知道的事情不要乱说，我不是私生子，也没有秦长风这个父亲，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你又了解什么，不要凭你调查的那点信息，就来猜测我的过去。”
“抱歉。”看着这样子的余子南，傅深竟然感觉到了愧疚。
“所以呢？你将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羞辱我吗？我告诉你傅深，虽然我和我妈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我们是清白人家，在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有做过什么出卖灵魂的事，唯一一次出格的举动就是被你买了去。”
“余子南，我没有那个意思。”
青年冷冷看着他，“所以，你没有那个意思，你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我以前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里，不想再被别人践踏。”
“你跟我来。”
傅深拽着他，去了街巷尽头的垃圾堆，三两个流浪汉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
傅深又带着他，去了河边的桥洞，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瑟瑟发抖的躺在那里。
周围弥漫着垃圾的馊臭味。
傅深却神情淡定。
“我不知道翻垃圾箱，吃馊馒头，住桥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可以一点一点去了解。”
余子南听此，眼睛莫名有些酸涩，他摇了摇头，说：“傅先生，不一样的，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你了解了又能怎么样？”
余子南说完，就转身，“我必须要回家了，明天要上课，傅先生你不必送我，我自己打车。”
余子南心中酸涩极了，高高在上的傅先生，又为什么要去了解这种事？就因为他的一句话？
所以，他可以当做，傅先生是想要了解他吗？
傅先生一辈子也体会不了，当人真正贫穷到极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了解了他后，又能有什么用？他低如尘埃，而他高高在上，众星捧月。
等到他和傅婉婉之间的约定完成，或许他和傅先生，将再无交集。
傅先生按捺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可青年背影看起来那么的瘦弱，如果不是那天他告诉了他他的年龄，根本就看不出来这已经是一个成年人。
傅深脚动了动，最后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走到了青年身后，“余子南，是我把你带来，我必须要把你安全送回来，否则被婉婉知道了恐怕要生气。”
傅深说完，不容置疑的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走。
余子南真的很瘦，瘦到他的手腕，他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
余子南的手很凉，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傅深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要披在他的身上。
余子南摆手拒绝：“不必了。”
像他这样的人，不该对傅深动心，也不可能对傅深动心。
傅深嘴动了动，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得出来。
余子南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傅深见此，叹了口气，没忍心吵醒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或许是猫薄荷的味道实在太好闻，余子南原本紧皱的眉头，一点一点被抚平，那张娃娃脸又变得讨喜了起来。
到了余子南家门口，傅深犹豫了一下，在叫醒与不叫醒之间徘徊，最终选择了不叫醒。
打开车门，将余子南打横抱起。
余子南真的很轻，瘦到只有一把骨头。
在被傅深抱起的那一刻，余子南就猛地被惊醒了。
他望着身上的外套，又望了眼正抱着他的傅深，不自然的撇过头，露出一截粉红的耳垂，“傅先生，放我下来吧。”
傅深尴尬的站在原地。
猫薄荷气味真的很好闻，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让余子南甚至想不惜一切代价的溺死在傅先生的怀抱里。
明明是那么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
余子南吸了吸鼻子，不知是不是去了故地的缘故，心底一阵酸楚不已。
“傅先生抱上瘾了？”
傅深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将余子南丢到了地上，直接屁股着地。
余子南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傅先生这绝对是在报复他，“摔我之前就不能说一声吗？”余子南嘟囔一声。
随后冲着傅深摆了摆手，“傅先生，晚安。”
傅深站在原地，在青年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冲着他说了一句：“抱歉，我派人调查了你，但是你说的没错，我不该因为那零碎的资料就去拼凑你的过去，所以我向你道歉。”
余子南身体顿在了原地，随后笑了，傅先生是真的很单纯呀，如果他之前说的，也是骗他的呢？
余子南关上门，彻底隔绝了傅深的视线。
傅深低低骂了一句：“小骗子。”
曾经的余子南，可以说是真的很清高，但当母亲站在楼顶上纵身一跃的那一刻，余子南就将所有的自尊都抛弃了。
在人命面前，他那不要钱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见到傅先生是什么时候，余子南实在太忙了，白天要上课，没课的时候就给学生做家教补课，晚上是无休止的打工。
难得闲下来还要和傅婉婉见面扮情侣。
余子南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三份。
傅家。
傅婉婉摊在沙发上玩电脑，傅深皱眉望了她一眼，“婉婉，余子南呢？怎么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你们见面了？他就是这样当你男朋友的？”
傅婉婉眼珠子转了转，道：“额，他……他比较忙嘛。”
说完，傅婉婉叹了口气，“爸，子南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我之前想直接给钱给他，他说他不能花女朋友的钱，要自己赚，我告诉你爸，你知道子南一天要打多少份工吗？最多的时候……五！五份工！你说这样我怎么忍心去打扰他？”
“不过爸你说的也是，我和子南确实有几天没见面，我去看看他吧，爸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子南是你未来女婿，多见见面促进一下感情。”
说完，傅婉婉起身，拿着钥匙朝外走去。
傅婉婉没想到，她老爸竟然真的会跟她一起去。
当日，余子南刚给一个高三的孩子补完课，从那孩子家里出来。
傅婉婉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子南？”
“婉婉，怎么了。”
“我来找你了，你现在在哪？”
“文汇小区4-302。”余子南随口报了地址，“正好刚结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嘿嘿，找你玩不行啊，乖乖等我！”
傅婉婉说完，便挂了电话。
傅婉婉以前很少会主动约他，他们一般保持一周见两次的频率，可最近实在太忙了，实在抽不出空和傅婉婉见面，也难怪傅婉婉会来找他。
余子南刚从那学生家里出来，莫名其妙角落里就冲出来一个人。
那人带着口罩，把他往角落里扯，问：“你就是婉婉新男朋友？”
余子南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认识这人是谁。
他问：“你想做什么？”
那人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拳头，就朝着余子南砸了过来，“是不是你勾引的婉婉！”
余子南挣扎的要躲开，那人力气大得很，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的肚子上。
“我劝你赶紧跟婉婉分手，不然我宰了你！”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周凯？”
余子南几乎是瞬间，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周凯脸上立即露出慌乱之色来，“你别乱说，我不是周凯！”
余子南便笑了，他说：“怪不得婉婉会跟你分手，你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以后迟早会惹出大麻烦。”
周凯低吼一声：“你知道什么！婉婉是因为他爸，才跟我分手的！要不是你，我早就跟婉婉复合了！”
“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你就只会这些吗？怪不得傅深看不上你。”
余子南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
“闭嘴！”
周凯立即冲上来，就与余子南扭打在一起。
余子南虽然瘦，但他身上有种不要命的狠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连死都不怕了，根本没将周凯这小混混放在眼里！
余子南拽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的用力往墙上砸，他威胁道：“不是只有你能打！下次再来找我麻烦，我杀了你！”
周凯脸上登时露出恐惧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
周凯那么大一个人，此刻竟丝毫拿余子南没办法！
余子南用力推开他。
恰逢此时，远处传来傅婉婉的声音：“子南！”
周凯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来，余子南啐了一口，“滚！”
周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傅婉婉和傅深过来的时候，余子南正在清理身上的血液。
他一身白衬衫，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此刻却都沾上了血，看起来骇人至极。
傅深眉头死死皱起，上前抓起他的手，问：“这是怎么回事？”
余子南吐掉嘴里的血，很是淡定的说道：“没什么，遇到小混混了，打了一架。”
脸上挂了彩，眉骨处有些许擦伤，嘴角也青了一小块，身上更不必说。
傅深下意识伸手，用大拇指狠狠蹭去他嘴边的血渍。
余子南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一旁傅婉婉带着哭腔说道。
余子南回过神来，被傅深用这样深邃的目光注视，余子南有些受不了，他开口哄了哄这女孩，“没事儿的，皮外伤，回去擦点药水就好了，别担心。”
傅深却突然拉着他，就往车里走。
“去医院！”傅深不容置疑的开口。
余子南登时就愣住了，极为抵制的说道：“我不要去医院，你放开我。”
“也不照下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傅深的声音很冷。
“我不去医院！”余子南大声道。
“子南，我也觉得去医院吧。”傅婉婉劝道。
余子南反应很大，他甩开傅深的手，说道：“不去医院！”
傅深转过身，就那么静静注视着他。
余子南目光闪烁。
傅婉婉还想再劝：“子南……”
傅深忍不住开口：“管他死活做什么，不去就不去，死在街上也没人管。”
傅深说完，瞪了傅婉婉一眼，道：“回家！”
“我留在这里陪子南吧。”傅婉婉蹲在余子南身边。
傅深语气很不好，“婉婉，我说跟我回家！”
“可是……”傅婉婉有些语气。
傅深强行拽起了傅婉婉，拉着他就走。
余子南看到两人离开，心底莫名松了口气，一瘸一拐的往家里走去。
结果没走多久。
原本说让他死在大街上的人，竟又回了头，傅先生打开车门，瞪了余子南一眼，“上车。”
怕余子南再倔，傅深补充道：“不去医院。”
余子南眼神终于软了下来，坐到了后座上。
傅深和傅婉婉换了个位置，拎着急救箱，一屁股坐到了余子南的身边。
余子南讶异的望着他。
“傅先生。”
傅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替余子南上着药。
“嘶，疼……傅先生，您轻一点……”
这声音，莫名有些撒娇的意味，傅深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
虽然神色不善，手上动作，却是放轻了不少。
猫薄荷香味在鼻尖萦绕，让余子南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他问：“傅先生您养猫吗？”
“不养。”傅深冷冷回答。
“您身上猫薄荷气味哪里来的。”
傅深没有说话。
余子南伸手戳了戳傅先生的眉头，道：“别总皱眉，看起来老了好多岁。”
于是傅先生更加心塞了。
看到傅深这满脸憋屈的模样，余子南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傅先生啊，您是不是很介意我说你老？”
傅深瞪着他。
余子南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傅深直接伸手，捂住了这小骗子的嘴。
余子南伸手，乖乖的撩起了自己的衬衫，衬衫下是瘦削的身体，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已经时间过去了很久，却仍旧留下了狰狞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