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兴谷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兴谷小说网xingguo1688.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前天淑贞和朋友在许家湾聚会,眼瞅景怡和一个二十出头的时髦美女在街头出没,那女人公然挽着景怡的胳膊,小鸟依人,优雅娇俏,景怡领着她招摇过市,一副谈笑风生的风流情态,俨然是对亲密爱侣。
“我当时血压都升高了,心想金姑爷怎么这样啊,这要是被你爸瞧见还不活活气死。你们肯定都还蒙在鼓里呢,快帮千金想想对策吧,不是我老太婆瞎起哄,那小三比千金漂亮多了,瞧着还是个有气质的文化人,真靠实力竞争,千金准会输给人家。”
淑贞急得脖子粗了一圈,哼哼唧唧喘气叫骂,佳音连连摆手阻止她,关注屋里的动静,生怕惊动秀明。
“阿姨您别急,景怡不是那种人,以前也有过这种事,但都是误会。”
淑贞怨她心大:“两个人都粘在一块儿了怎么能说成误会呢?金姑爷就是个抢手货,藏在冰箱里还招苍蝇,你们由着他和狐狸精鬼混,也不怕千金吃亏。”
佳音笑着摇头:“不会的,肯定是您弄错了,景怡真的很专一,心里只装着千金一个人。”
“那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是他朋友吧,多半和景怡一样是海归,受国外风气影响,思想开放。您看外国的男女即使是普通朋友也相互亲来抱去的,景怡只和那女孩子挽着手,没干别的吧?”
“是没干别的,他再敢干别的,我就当面上去问他了。”
“那就是了,肯定是误会,您放心吧。”
佳音的把握有七成是做戏,内心的震动比淑贞高出好几个烈度,真金不怕火炼,但没到盖棺定论时,谁又能断定景怡是块真金呢?她坚持否认淑贞,为的是防止不利风声扩散,事实不被大众获悉就不能称其为真相,在千金获得保卫婚姻的能力前,只能闭目塞听稳定局势了。
平凡的一天即将结束,当天的心境却不同寻常,她那了不起的妹夫金景怡也是,这一天过得极不平静,先是在上午狠狠批评了手下的实习医生钱小鹏,他的嘴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用来说好话的,骂人比赤道飘雪还罕见。
良言一句严冬暖,恶语一出盛夏寒。
他也不愿在极端天气里和人打交道,可钱小鹏这小子心态病得厉害,不治不行。
前天他们科来了位六十多岁的女病患,阿姨有严重的胆结石,伴随重度炎症,经诊断决定实施胆囊摘除术。钱小鹏负责安排病人就医,原定今早八点手术,可普外那边工作延迟,手术时间一推再推,临近11点病人仍滞留病房。
阿姨有低血糖症,胃也有毛病,饿一饿就疼,为了手术从昨晚六点后开始禁食,到上午已经很难受了。她的女儿多次到办公室催问情况,钱小鹏态度冷淡,每次都不耐烦地叫病人等待,终于激怒家属。
“你们医院就这样对待病人?我妈有低血糖和慢性胃炎,经不起饿,她现在头晕胃痛,而你们没有一点缓解措施,只叫我们等等等,六十多的人了出了事谁负责?我们又不是免费看病,真金白银都花出去了,凭什么让我们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你们,真当自己是大爷啊!”
那女儿起初态度挺好,被医生的不作为逼得气急败坏,堵在办公室尖声痛骂。景怡赶到时钱小鹏还跟人对着撕,门外挤满围观群众,知情的都在数落医生不负责。
景怡劝住家属,马上为病患注射了抑制胃酸分泌的针剂,并说明手术前可以含一小块糖果补充血糖。了解原委后他火冒三丈,将屡教不改的学生带到无人处训斥。
“明明能轻松解决的问题,为什么敷衍塞责?我提醒过你多少次,别只看着病人的病,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先得把他们当做人来关心尊重,这是医生起码的职业道德!你对病人漠不关心,态度还傲慢恶劣,以后不止挨骂,还会挨揍!”
钱小鹏振振有词反驳:“金老师您耐心好脾气好,受病人欢迎,但不能强迫每个人都跟您一样,我是医生,医疗不是服务行业,没义务像餐馆服务员一样对他们有求必应。”
景怡拿出手机刷开百度百科,页面显示:“第三产业即各类服务或商品”,其中的公共服务业就包括大型或公办医疗业。
“在我们国家,医生就是服务行业,你先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觉得他这个名校的医学博士,从业十多年的老医生都不敢拿乔,一个学位证还没到手的实习生更不该夜郎自大。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好比影视圈里天皇巨星通常低调敬业,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八线偏爱耍大牌,钱小鹏昂起下巴狡辩。
“医生的专业技能比一般服务业人员强多了,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这跟专业没关系,是素质问题!”
景怡温和的面容浮起格格不入的怒色,语调强硬了。
“医疗行业属于专业服务业,因为国内的医生长期被束缚在体制内,享受比普通人优越的“编制”待遇,加上一贯的行政化体制使很多人习惯计划经济思维,不仅缺乏服务意识,也缺乏与患者有效沟通的自觉和能力,你是新人,还没正式入行就染上老一辈的陋习,今后怎么能干好本职工作?”
“我每天应付十几个病人,都让我低三下四赔笑脸,我会累死的,我是人,我也有情绪。”
“没有人让你低三下四,病人和家属也不会真拿你当餐馆服务员使唤,他们是来看病的,你只要积极认真地为他们治病,他们就会心怀感激。比如刚才那个阿姨,她入院时病历上写明她有低血糖和慢性胃炎,你知道手术容易延迟,就该事先做好防治准备,即便考虑不到,在家属多次反应后也该采取措施,一再消极应对,家属怎么会不生气?亲人在受苦,医生却不理不睬,医患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
钱小鹏自我意识过剩,被景怡的教导激起逆反,忿然道:“我实习又没工资,每天又累又苦,您还强迫我向他们提供五星级服务,是想逼死我?”
“你工作累没收入,心情不好压力大这些我都理解,可你就不能换位思考?病人忍受病痛折磨来求医,满心以为医生能为他们解除或缓解病痛,你却给他们看冷脸,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这会使他们承受双重的心理折磨。医生和病人都不容易,要相互包容,你不用太亲切,起码做事说话别惹人反感,否则激怒他们吃亏的还是你。”
“又不是我求他们来看病的,嫌态度差去私立医院啊,一分钱一分货,又想少花钱又想服务好,哪有这么好的事。”
景怡闻声收起后续规劝,对不可理喻的学生得使用非常规的教育手段。他肃然逼视钱小鹏,直到他眼神闪躲,慢慢垂下高昂的头颅,而后平静发话。
“从现在起放下你手中的一切工作,我们科有位赵炳德教授,心外科有位黄明远教授,还有肿瘤科的张欣悦教授,这三位老专家的坐诊时间刚好是岔开的。等下我会打电话求他们帮忙,以后你上班时间都轮流去陪他们坐诊,看他们是怎么工作的,参观满一周再回来说心得体会。”
钱小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服从调度,景怡目视他负气离去的背影,深感医疗行业青黄不接,学校培育医生,正该从医德抓起。
返回工作岗位,他恢复满面和煦,领着护士白晓梅去巡房,在五楼的公共大病房,一股突如其来的恶臭掐住他的喉咙,周围人也皱眉捂鼻叫嚷,好像遭遇生化武器袭击。
“吴奶奶又失禁了。”
景怡顺着人们的目光望向躺在523床上的老太太,老人面部扭曲,每一条皱纹都在颤动,脸上糊满汗水,额头鼻唇的深沟里积起水洼。失禁不会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此刻折磨她的是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景怡前两天就注意到这位呼吸科的病患,吴奶奶七十九了,肺功能衰竭,像个破风箱,吸不进空气,走路比跑马拉松还吃力。
生老病死本是常情,可她的处境比病情更揪心,身边竟没有家人照料,只有个表弟每天晚上会来瞧瞧。这表弟说吴奶奶有四个儿女,都在外地来不了,又不肯对检查、治疗负责,医生只好直接向病人交代医嘱,所有单据都由吴奶奶亲自签。
医院最怕收治这种病人,稍不留意就会落下沟通不充分,医治不得力的后患,关键时刻连个签《病危通知书》的人都没有。
还好吴奶奶是知识分子,医从性好,让签啥就签啥。看她衣着鲜亮,入院时还烫着洋气的发型,是个体面人,如今病重被迫在屎尿堆里打滚,该是何等的屈辱。
医院是悲剧集散地,景怡见多识广,看到吴奶奶的惨状仍于心不安,他骨子里存着大同思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没机会孝敬自己的父母,更不忍见老年人孤苦,一面询问旁人:“病人家属在哪儿?”,一面快步走近病床,打算替吴奶奶清理。
论理医生干这些活儿很掉价,他不在乎,有需要就上,总之不能让外界觉得医生冷漠,“烂好人”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他身后还有个白晓梅,这么做是越俎代庖了,护士们最恶替病人把屎把尿,何况这还是其他科室的病人。白晓梅见状有些急也有些气,如果景怡袖手旁观,她也能堂堂正正无视,景怡一行动,她不抢先接手就会惹来不好的风评,说不得要挨上头的训。
正不胜其烦地跟上去,一个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抬眼领会现场情况,急声叫住景怡。
“金大夫,我来吧。”
她利落地走过来,让白晓梅帮她为其他病患换药挂水,挽起袖子为吴奶奶做清洁。
这小姑娘名叫晏菲,二十四岁,以前在利民医院上班,上周经同学白晓梅介绍跳槽到亚洲医院,被安排到景怡所在的科室,来时还在男同事间引发了不小的骚动,没两天全院都知道消化外科来了个顶漂亮的小护士,好似投进夏日池塘的石子,使得单身汉们像蛙群一般兴奋起来。
景怡身旁穿梭着各式美女,走马灯般见惯不奇。和晏菲打过几次照面,觉得这瓜子脸杏核眼,白皙苗条娇小秀丽的江苏女孩只算中上姿容,个人感受并不惊艳。他边界感清晰,女朋友、女同事的美丑胖瘦无关紧要,人品性情才是左右他相处态度的决定因素。
从一周的观察来看晏菲是个好女孩,工作认真,待人和善,已赢得不少同事和病人赞誉。目睹她温柔细心地为吴奶奶擦身换衣,景怡坚定了这种认知,有爱心的护士都是小天使,他有义务多加关照,把她培养成科室的得力干将。
衣兜里的手机忽然抖动,看到来电显示,近日埋伏在他心底的无奈再度抬头,走出病房去接听。
耳边响起清甜悦耳的娇音。
“我想见你。”
“我在上班。”
“我已经到你们医院了。”
“那先找地方坐一坐,我巡完房才能过去。”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要不在对面酒店开个房间。”
“太麻烦了,就去我们住院部楼顶吧,这个时间比酒店还清静。”
“你就不怕同事们瞧见?”
“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也许我会一时冲动跳下去呢。”
“哈哈,你再吓唬我我真不敢跟你见面了。就这样吧,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景怡淡定地应付不善的邀约,将对方的资质评级下调到“偏执”一类。
自私、愚蠢、任性、粗鲁只是人性缺点中的丫鬟,偏执才是女王。
公认双商惧佳的人也有这毛病,可见要看穿一个人的本质多么困难。
他心无旁骛地完成工作,11点来到约会地点,天空堆满乱絮般的浮云,染着浓淡不均的墨色,毫无章法地笼在头顶,地面的楼宇植被都暗了一个色度,气象萧条,很适合做无病呻吟者的舞台。
女儿墙的护栏旁立着一位窈窕女郎,红衣红裙还有性感的红唇都如奔放烈焰,她在这种天气里如此装扮,是存心做焦点,牢牢抓住众人的眼球。
景怡觉得相识以来,她今天的着装最差劲,彻底败坏了高雅恬静的气质,侧面表明她心理失常了。
该不会真想做一只跳楼的厉鬼吧?
保险起见还得先撒个小谎安抚。
他从容靠近,露出以往那种随和温柔的微笑:“jennifer,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参加重要的聚会吗?”
jennifer挺起柔韧的腰肢,恍若一条昂首的蛇,艳丽的面容散发出强悍的攻击性,微翘的嘴角缀满富家女惯有的高傲。
“没别的事,就为了见你。”
景怡微微耸肩:“我只是你的普通朋友,用不着搞特殊化。”
jennifer摇头:“那是你认为的,对我而言你最特别。”
景怡面不改色地笑,这位大小姐是他一位亲戚的表妹,在一次生日会上相识,不咸不淡地来往了一年。他女性朋友多,处事温和圆融,别人求助诉苦,他一般都会表示出极大的耐心与善意,以诊治病人的情怀对待她们,实际不存在多少发自内心的情感。
通常他接触的女孩子都出身富贵,受过良好教育,格外自尊自爱,知道他是有妇之夫,自身行事又稳重,相处时都很有分寸,个别时候也会出现放浪不羁者,对这类人景怡会妥善地保持距离。
jennifer伪装太好,景怡起初被她端庄矜持的淑女做派麻痹了,发现端倪已难抽身,对方是个情场老手,打着友情旗号招惹接近,他迫于礼节,故作糊涂地敷衍,不论jennifer路数多高明,就是不照她的脚本行事。
处心积虑构思的暧昧招数均不奏效,jennifer失去耐性,上周向他挑明心声,被景怡当场拒绝犹不死心,持续软磨硬泡,俨然不到黄河心不死。
寻常朋友可以绝交完事,她好歹算远房亲戚,景怡不能不有所顾及,静下心来与之周旋。
“jennifer,你这么优秀,身边有无数追求者,爱上一个已婚男人太不应该,实在有悖你的身份修养。”
jennifer摆出相反论调:“我认识的男人里,你是综合条件最好的。”
理由她早已陈述过,那些夸赞听起来很舒心,可惜作用到了不恰当的地方,景怡不想再听第二遍,笑道:“谢谢你的谬赞,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因为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