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
兴谷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兴谷小说网xingguo1688.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下得鹤鸣山来,二人信步缓行,李裹儿问道:“伯约,现下咱们去哪里?”习伯约道:“如今师门之危已解,我惦念家中的姨娘与妹妹,打算回转扬州,你可愿随我同去?”李裹儿闻言,俏脸一红,握住习伯约的手道:“我说过要随你去闯荡江湖,自然是你去何处我便去何处!”习伯约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可以自陆路回扬州,也可自水路回扬州!只是陆路奔波更为劳累,而乘船顺江而下则更为安逸!”
李裹儿听了,想了想道:“闷在船上相当无趣,咱们还是由陆路回去吧!”习伯约点点头,道:“那也好,此去向东一百二十里便是cd城,咱们到城中买两匹快马,正好赶路!”李裹儿点点头,二人便携手向cd行去。
走在官道之上,习伯约忽然想起上一次自鹤鸣山上下来时,也是走在这条路上,遇见了王芷兰,王芷兰唤自己“小贼”,又将大宛马赠与了自己。回想当时情景,习伯约不禁莞尔。李裹儿见他面上忽然露出笑容,不由得奇道:“你为何傻笑?”顿了顿,又冷声道:“可是想起了别的女子?”说罢,她便板起脸来,一双秀目一瞬不瞬地望着习伯约。
习伯约闻言自是一惊,心道:“她怎猜得如此之准?”便急忙笑道:“裹儿莫要说笑,有你陪在身边,我怎会去想其他女子!”他本以为李裹儿听了这话便会开怀,没想到李裹儿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我不在你身旁时,你所想的一直是其他女子?”习伯约苦笑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我所想的就只有你一人!”
李裹儿望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好啦,你不必慌张,我是逗你玩呢!”习伯约也知自己被李裹儿戏弄了,便佯装恼羞成怒,道:“好啊!竟然敢戏耍我!看我不教训你!”
李裹儿见状,急忙甩脱习伯约的手,向前奔逃,习伯约哈哈一笑,便自后追。二人追逐嬉闹,习伯约虽已有心相让,但他的轻功强过李裹儿太多,过不多时便将李裹儿一把抱住。此时官道之上无人,习伯约便将双手伸至李裹儿腋下呵她的痒。
李裹儿受不住,急忙求饶,习伯约方才将她松开。这一阵嬉闹,李裹儿也是娇喘连连,喘息片刻,她才问道:“对了,伯约,你那匹宝马呢?”那一日在房州时,李裹儿将习伯约送至门外,曾见到习伯约乘着大宛马奔驰而去。习伯约本就俊伟不凡,跨上神骏的大宛马后更显英武,是以李裹儿见过后又如何能忘?
习伯约只得苦笑道:“我被仇家追杀,虽然用计将仇家骗走,但大宛马也丢了!”李裹儿闻言,不由得叹息道:“那可真是可惜了!”顿了顿,她又安慰道:“不过你也莫要难过,待日后咱们回到神都,我为你寻一匹上等的宝马,绝不输于你那大宛马便是!”习伯约微笑颔首。
二人信步而行,直走了两个时辰方才来到cd。二人赶了半日路,早已饿了,便寻了一间酒楼,先行用午饭。李裹儿早就听闻cd城风景名胜极多,便要习伯约陪她去游览,习伯约不愿拂逆其意,只得依从。
这cd城左近的名胜古迹,习伯约从前已独自游览过,是以此番也可谓是轻车熟路,便陪着李裹儿在城内外游玩起来。如今二人行走于俗世之中,不必再着道袍,便买了两套衣衫换上,李裹儿重又穿上一身杏黄色的罗裙,而习伯约则换作了书生打扮。
二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美艳无双,在这cd城内外行走,自然引得百姓注目。习伯约见李裹儿对旁人的目光毫不在意,忍不住笑道:“裹儿,恐怕你早已习惯了吧?”李裹儿不明其意,问道:“习惯了什么?”习伯约指指周遭有意无意间望向李裹儿的百姓,道:“习惯了被万众瞩目啊!神都的百姓为了一睹你的芳容,人人争先、个个奋勇,那般场面可是远胜如今啊!”
想起在神都时的情景,李裹儿也是摇头苦笑,道:“我到了神都后,便被那些王孙公子冠上了‘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惹得城中百姓也来围观,当真令人苦恼!”习伯约闻言,心中却是一叹,忖道:“洛阳城中的王孙公子皆为她倾倒,更有那武崇训在身边纠缠,即便她倾心于我,但日后我若不能建立一番功业,我们二人的婚事恐怕也不会轻易获准!”一念及此,习伯约心中不禁一紧。李裹儿观他面色,却是误会了,急忙道:“伯约,你若是不愿,我将面容蒙住便是!”
习伯约心绪不宁,只是应了一声“好”,李裹儿便取出了丝巾将容颜遮住,如此一来,方得安宁。二人遍览城内外的风景名胜,再次来到武侯祠时,习伯约却又想起了张昌宗,忍不住叹息道:“裹儿,我与义兄便是在此相识的!”李裹儿听了,却是冷哼一声,道:“想不到那假相公竟还有此等闲情雅意,他也不怕辱没了这武乡侯的祠堂?”
习伯约无言以对,只得道:“当时义兄在正殿中吟诵《出师表》,我见他仪表堂堂,以为他是个少年才俊,便生出了亲近之心,方才与其结拜,没想到……哎!”李裹儿知他胸中郁闷,却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道:“伯约,那假相公的所为令人不齿,日后你与他断绝关系,也免得污了自己的名声!”
习伯约却摇头道:“不论如何,他终究是我的结拜兄长,日后到了神都,再与他相会时,我定要规劝一番!”习伯约性子执拗,又最重情义,李裹儿心知于此事上,即便是自己恐怕无法劝阻他,便也不再多言。
游玩了两日,二人在马肆中选了两匹快马,方才离开cd,继续上路。自东门而出,二人并辔而行,习伯约忽然想起此番东去,恰好可以赶回仙鹤会去瞧一瞧,兴许师父已经回去了!他与李淳风分别已近三载,是以此念一生,心中的思念便再也无法遏止,当即便道:“裹儿,你可愿随我到我学艺的地方去瞧瞧?”
李裹儿闻言,奇道:“你不是在太清宫中习武的吗?”习伯约摇头道:“我师父很久以前便离开了太清宫,在阆中的仙鹤会隐居,我自然也伴在他老人家身边。”李裹儿心道:“那倒要去瞧瞧了!”便点头答应了。
习伯约内心急切,便催马疾奔,二人昼行夜宿,第四日午时终于赶到了阆中。李裹儿随着习伯约打马奔至仙鹤会,见他在一座茅舍前停下,心道:“此处就是李真人的居所吗?怎的如此残破?”不过想到李淳风的身份,她便恍然:“李真人乃是世外高人,自然不会在意!”
习伯约发觉院中静寂无声,又见篱笆门紧紧拴住,一如自己当年离去之时,心知师父恐怕仍然未归,却仍不死心,高呼道:“师父,徒儿回来了!”便奔入院中。不过,他将三间厢房寻了个遍也未见到李淳风的踪影,心中不禁失落至极。
李裹儿随在习伯约身后,见那三间厢房中尽是尘土蛛网,显然已是荒弃多年。再望见习伯约面上神色,她已料知一二,便问道:“李真人可是不在?”习伯约点头道:“在我离去前师父便去云游了,没想到仍然未归!”李裹儿只得安慰道:“以李真人的武功,天下恐怕无人能敌,所以你也无须担心!”
习伯约听了,不由得苦笑道:“师父的武艺早已出神入化,我自然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我与他老人家数年未能相见,江湖中又无他老人家的消息,心中思念得紧!”李裹儿想了想,笑着劝慰道:“李真人遨游江湖,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人又怎能探知他的行踪?有朝一日他老人家在江湖中戏游够了,自会来与你相会!”习伯约无奈点头。
李裹儿为了安慰他,便道:“你师父虽然不在,但咱们既然回来了,不如将这三间屋子打扫一番,兴许你师父哪一日便回来了,到时见了,定会惊讶!”习伯约也觉有理,二人便一同将三间厢房打扫了。
想到李裹儿乃是帝王家的女儿,幼时虽与父母一同被软禁于房州,却也有不少下人服侍,如今却愿亲手做这等低贱之役,习伯约不禁大为感动,便呆呆望向李裹儿,欲要说些感激的话,却又恐太过见外,一时语塞。
二人已是心有灵犀,李裹儿望见习伯约的目光,已知其心意,便微微一笑。不过,她这一笑间却是风情尽显,习伯约见了,登时痴了。李裹儿心中虽然欢喜,却仍然羞得在习伯约的胸前轻轻捶了一记,习伯约按捺不住心中爱意,猛地将她揽入了怀中。
二人紧紧相拥,谁也未曾开口,柔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师父虽然不在,但既然回来了,习伯约自然也不急着离去,二人便留了下来。晚间,李裹儿睡在了从前习伯约的卧房,习伯约则睡在师父李淳风的卧房中。
第二日,习伯约领着李裹儿登上了矮山,道:“这山上僻静无人,平日里我便是在此习武的!”又指向一块大石道:“我修炼内功时,便坐于那块石上!”李裹儿闻言,跑过去爬上那块大石,盘膝坐下,望着习伯约道:“便似这样吗?”习伯约点点头,道:“你学得倒是像!”李裹儿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我家的小狗时常如此!”习伯约道:“好啊!你骂我是小狗!”便冲过去与李裹儿嬉闹起来。
二人又在仙鹤会住了一晚,方才继续上路。自阆中至扬州,有两千五百里之遥,习伯约与李裹儿并不急于赶路,只是观赏沿途的风景,这一日到达江陵时,却已是除夕。
江陵城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欢庆除夕,街上的百姓面上也洋溢着喜气。习伯约与李裹儿见了,便决定今日不再赶路,留在了这江陵城中共度佳节。二人来到城中最好的客栈,此时已是除夕,那间客栈的掌柜本以为不会再有客人上门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两个客人要住店。他见习伯约与李裹儿气度不凡,知是贵客,便亲自上前招呼。
习伯约与李裹儿包下一间小院,到了晚间,二人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摆在院中的石桌之上,对月共饮。想到李裹儿随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金台观,无人知晓她的去向,习伯约不禁担忧道:“裹儿,你忽然失踪,太子殿下知道了,恐怕会忧心你的安危!”李裹儿想了想,面色忽地一黯,道:“忧心我的安危?我看未必,他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也不知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女儿?”
习伯约闻言,一时无言以对。房州初见时,他发觉李显虽是胆小怯懦,但为人忠厚,日后登上大宝,只要勤政爱民、任用贤能,也能成为一代明君,没想到李显回到神都后竟然堕落如斯!他不禁暗忖:“似太子这般作为,还是可辅佐之君?”不过,想到李显是高宗嫡子,李氏正统,他也只得打消心中的顾虑,暗道:“只因有魏征死谏,太宗方成一代明君,所以太子若是昏庸无道,我便仿效魏征,在旁尽力规劝便是!”
李裹儿心中郁郁,仰头望月,怔怔地道:“从前在房州时,每年的除夕,爹娘都会一同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祷告,只盼陛下能放过我们一家,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说罢,叹息一声。习伯约知她是因父母之事难过,便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
李裹儿回过神来,低下望向习伯约,心中忽生不安之感,喃喃道:“日后咱们会不会也似我爹娘那般?”习伯约急忙指天为誓,道:“裹儿,你放心,我对你的爱此生不渝!”李裹儿微微一笑,心中稍安。
二人又喝了两杯,李裹儿忽然道:“伯约,若是我爹不准我嫁你,那可怎生是好?”习伯约听了,心中一惊。要知他与李裹儿虽是两情相悦,但婚姻之事要遵父母之命。日后李显继位,李裹儿便是公主,李显极有可能将她配与王公之子!
一念及此,习伯约心知要早作打算,而李裹儿见他面色凝重,知他心中忧虑,便道:“伯约,你既不负我,我又怎能嫁与他人?所以即便爹爹不准,我也要嫁给你!”她声音虽柔,语气却甚为坚定。习伯约闻言,心中感动,忍不住将李裹儿揽入了怀中。
二人紧紧相拥,习伯约道:“若是殿下当真不允,我也无计可施,只有带你悄悄逃走,一同去浪迹江湖了。”轻抚着李裹儿的秀发,他又道:“不过,若是如此,你与父母便要长久分离了,好似今日这般,除夕之夜也不得团聚,太过委屈你了!”
沉默片刻,李裹儿忽然笑道:“你武艺高强,日后到了军中必得器重,做个将军想来非是难事,那时我爹爹要是将我许配给别人,你便带兵去将他痛打一番,看他还敢不敢娶我!”习伯约闻言,也不禁莞尔,点头道:“好!到时我便将他打个屁滚尿流,看谁还敢纠缠你!”李裹儿听了,不禁想象起了习伯约为自己而大打出手的情景,心中竟生出一丝期许。
二人相拥良久,李裹儿唯恐习伯约担忧,便道:“今日既是除夕,咱们也莫要去想那些烦心事了!”习伯约点点头,二人便不再多言,只是饮酒。
李裹儿酒力不济,喝了几杯便已有醉意。不过,自从与习伯约相识后,她终日思念,只盼习伯约能在身边陪伴,如今终于如愿,又恰逢佳节,她心中欢喜,自也不在意,肆意痛饮之下,不多时便醉倒了。
习伯约见了,不禁苦笑。此时天气依然寒冷,他只得将李裹儿抱起。此刻他也已微有酒意,是以手臂触到李裹儿温软的身子,心中不禁生出绮念。热血奔涌之下,望着李裹儿微启的朱唇,习伯约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李裹儿虽然醉了,却仍有知觉,习伯约吻了许久仍未放开,她无法喘息之下不禁娇哼一声,抬起手臂推了推习伯约。习伯约登时惊醒,急忙直起身子,也不敢再耽搁,快步将李裹儿抱入了厢房中,放在了榻上。
为裹儿盖好棉被,留她一人在房中安睡,习伯约便回到了院中。愈近扬州,习伯约心中便愈发忐忑,唯恐沈秋霜见到李裹儿后会生气难过。而且,若是霜儿央求自己留下,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习伯约心中烦乱,便在院中自斟自饮,直至子时方才到房中歇息。
第二日,正月初一,李裹儿醒来后仍觉头晕脑胀,习伯约心疼不已,道:“日后莫要喝这么多酒了!”李裹儿点点头,习伯约便命小二去端来醒酒汤喂李裹儿喝下。
二人用过午饭后,重又上路。自江陵至扬州,有一千五百里之遥,二人白日里赶路,晚间投宿,用了二十余日终于赶到了扬州。
入了扬州城,习伯约领着李裹儿来到沈丽娘的府邸前,道:“裹儿,咱们终于到了!”李裹儿见府门紧闭,门上并无牌匾,微觉奇怪,心道:“这里便是伯约的家吗?”想到过不多时自己便要见到习伯约的亲人,李裹儿心中一阵激动,却发觉习伯约只是呆呆望着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
李裹儿不禁一愣,心道:“久别归家,本当欣喜若狂才是,怎会是这般样子?”想到习伯约的身世,再想到他提及的那个姨娘,李裹儿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他的姨娘待他不好,他其实并不愿回来?”一念及此,李裹儿不禁大为疼惜,便拉了拉习伯约的衣袖,安慰道:“伯约,如今你已成人,何必再仰人鼻息?日后有我陪着你,天涯海角都与你同去!”
习伯约虽然听得莫名其妙,却明白李裹儿的心意,便点了点头,而后长出一口气,上前叩门。
过不多时,一个老妇打开门来,望见习伯约,登时一呆,惊呼道:“习少爷,你回来了?”她识得习伯约,习伯约却不识得她,便问道:“姨娘可在家?”那老妇急忙点头,道:“老奴这便去禀告!”而后将习伯约让进府中,便先行告退,去禀告沈丽娘。
习伯约微微一笑,领着李裹儿走入了府中。前院中无人,二人便径直来到了前厅中。李裹儿见这座府第极为宽阔,前厅中也装饰得富丽堂皇,心道:“这倒也是钟鸣鼎食之家!”
前厅中有几个侍女,见到习伯约,惊诧之余,纷纷上前见礼。这几人却无一个是习伯约识得的,他只得挥挥手,与李裹儿一同坐了下来。自有侍女奉上茶水。
二人刚刚坐下,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阿月与舞蝶奔至前厅中,见了习伯约,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习伯约急忙起身相迎,舞蝶哽咽着唤了一声“少爷”,便扑入了习伯约怀中。习伯约为杨青龙所伤时,舞蝶也曾在场,那般惨状教她夜不能寐,如此忧心了两年,终于见到习伯约平安归来,她自然是格外激动。
阿月也跑到习伯约身前,握住了他的一条臂膀,一双美目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习伯约,似乎是怕他会忽然消失一般。习伯约只得苦笑,忽然想起李裹儿就在一旁,立知要糟,急忙转头望去,果然发觉李裹儿已是面色铁青。
李裹儿见了二女与习伯约的亲昵举动,登时起了疑心,暗道:“莫非这二人是他的姬妾?”唐时的富家公子在未娶妻前先将家中的婢女纳为侍妾乃是再平常不过之事,是以也无怪李裹儿会有此疑心。
习伯约急忙解释道:“裹儿,她们自幼便服侍我,与我感情颇深!”不过此话却未将李裹儿的疑虑打消,要知许多侍妾都是自幼便服侍主人的,况且阿月与舞蝶又颇有姿色。但是想到习伯约品性纯良,并非好色之徒,又长久在江湖中闯荡,并无多少时日是留在家中的,李裹儿这才稍稍安心。
便在此时,沈丽娘领着弄影、吹絮、飘雪一齐到了。望见沈丽娘,习伯约便在舞蝶耳畔道:“姨娘来了。”舞蝶听了,急忙直起身,抹了抹眼泪,与阿月一同让到了一旁。习伯约便向沈丽娘躬身施礼。
沈丽娘原本在房中安歇,忽有侍女报说“少爷回来了”,激动之下便急忙披衣起身,奔向前厅,路上遇见同样闻讯而来的弄影姐妹,便领着三女一同赶来了。见习伯约平安归来,沈丽娘心中欢喜,本想将习伯约搂入怀中抚慰一番,却发觉两年未见,他已高过自己一头了,便抬起手在习伯约的面上轻抚,感叹道:“约儿已经是大人了呢!”
习伯约却是误会了,只以为是沈丽娘看出自己已非童子之身,心虚之下不禁羞红了脸。沈丽娘见了,心中暗笑:“上一次回来时他还将霜儿抱在怀中呢,如今长大了,却也知道害羞了!”不过也将手收了回来。
忽然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沈丽娘转头一望,发觉一旁竟坐着个陌生少女,适才自己太过激动,竟然没有察觉。望着那少女的绝色姿容,沈丽娘忽然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她心中讶异,便问道:“约儿,这位姑娘是?”
习伯约道:“她是我在江湖中结实的一位朋友。”李裹儿便起身向沈丽娘见礼。沈丽娘笑道:“约儿是如何结识这等绝色佳人的?”她瞧李裹儿气质高贵、举止优雅,似乎并非寻常走江湖的女子。
习伯约未料她会有此一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道:“是……”李裹儿接口道:“是在江湖中偶然结识的!”沈丽娘点点头,又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李裹儿道:“我姓木,名芍药。”习伯约似乎不愿旁人知晓她的身份,她便随口说了个名字。沈丽娘听了,心道:“木芍药,那不就是牡丹吗?”牡丹的别称便是木芍药,沈丽娘心知这恐怕不是她的真名,却也未点破,笑道:“原来是木姑娘!快请坐!”
三人便即就坐。习伯约见沈秋霜迟迟不现身,便问道:“姨娘,霜儿呢?”沈丽娘道:“在房中歇息呢!”习伯约道:“那我先去看望霜儿!”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却被沈丽娘拉住了。
沈丽娘犹豫片刻,道:“约儿,你且坐下听我细说!”习伯约却道:“待我先去见了霜儿再来聆听姨娘教诲!”沈丽娘只得暗叹一声,狠下心道:“霜儿恐怕不想见你了!”习伯约听了,不禁心如刀割,涩声问道:“过了两年,霜儿仍未能将前事忘却吗?”沈丽娘凄然一笑,道:“前尘往事岂是那般容易忘怀的?”顿了顿,她又道:“不过你放心,有我陪伴,她已不再伤心了。”
习伯约听后稍稍安心,却诧异道:“那她为何还不愿见我?”忽然想到沈秋霜恐怕是自觉无颜与自己相见,他急忙又道:“不管怎样,我都会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怜她爱她!”李裹儿望见他面上激动的神情,心中一凛,暗道:“他与妹妹间似乎并非只是兄妹之情!”不禁醋意横生。
沈丽娘苦笑道:“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若是霜儿愿意见你,自然会来与你相见,若是她不愿,你也莫要强求!”习伯约却倔强地摇摇头,道:“不行!不论如何我也要去见霜儿一面!”他一直觉得沈秋霜会被杨再兴所辱是因为自己看顾不周之故,是以无论如何也想要再见沈秋霜一面。
愧疚之下,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霜儿让我留下来陪她,我便答应了!”望了望身旁的李裹儿,习伯约心中大痛。
沈丽娘正欲再劝时,阿蓉忽然赶到了前厅。习伯约见她凝望自己,面上神情颇为复杂,
便问道:“霜儿呢?”阿蓉却道:“这是小姐命婢子交给少爷的!”说罢,便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了习伯约。
习伯约接过来一看,见其上的字迹娟秀,正是沈秋霜所书。只见纸上写道:“
波澜天堑逢金童,总角相伴共欢愉。
别离七载相思苦,崇高绝顶终倾诉。
此生本愿伴君行,奈何命数多坎坷。
愿君奋武功成日,佳人美酒醉红妆。
望兄珍重,今生今世,勿再挂念!霜儿泣笔。”
最后那句话中的决绝之意再明白不过,习伯约又怎会看不懂?心中不禁难过至极。李裹儿极是好奇那张纸上写了什么,本想凑过去瞧瞧,却害怕会惹得习伯约不快,只得作罢。
阿蓉又道:“少爷,小姐说了,若你仍执意去见她,她便一死了之!”习伯约听罢,不禁颓然坐下,发起呆来。沈丽娘知道他心中难过,便拉了拉李裹儿的衣袖,低声道:“木姑娘,我先带你去厢房歇息吧!”
李裹儿闻听阿蓉之言,心中亦是震惊不已。不过见习伯约兀自呆坐出神,她只得暗叹一声,点头同意了。沈丽娘便向弄影使个眼色,挽起李裹儿的手领着她向后院行去。弄影急忙挥手遣退厅中侍女,与舞蝶等人一同随着沈丽娘去了。
一路行来,李裹儿发觉遇到的全都是女子,回想起适才在前厅中也是一个男子未见,她不禁诧异:“这个家里怎么全是女人?”沈丽娘亲自领着李裹儿来到一间客房中,道:“木姑娘,你先在此歇息吧!”而后便领着弄影几女转身去了。
李裹儿确是有些累了,便躺在榻上休息。只是适才之事太过蹊跷,她忍不住思索起来:“那个‘霜儿’应该就是伯约的妹妹了,不过伯约要见她一面,她为何宁死不愿?”忽然想到他们二人只是表兄妹,李裹儿不禁大惊。要知唐时的表亲是允许婚配的!
见到沈丽娘的绝世姿容,李裹儿便知沈秋霜必是个美貌佳人,二人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耳鬓厮磨之下自然容易生出男女之情!不过,她却想不通那“霜儿”为何宁死不与习伯约相见。
忽然想到适才那几个侍女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恨意,李裹儿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因为我的缘故?”思来想去,她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不然那“霜儿”回心转意,再来纠缠伯约,岂不糟糕?是以李裹儿打定主意,不论如何也要劝习伯约尽快离去。
思虑已定,忽然一阵困意袭来,李裹儿便沉沉睡去。
却说众人尽数离去,前厅中只留习伯约一人。无人打扰之下,他呆坐了一个时辰方才回过神来。望着纸上的字迹,习伯约忽然醒悟:“这封信该是霜儿早已写好了的,不然的话,仓促之间又怎么来不及做出这首诗来?”一念及此,习伯约不禁暗叹一声:“她这是早已决意不再与我相见了!”
他心中虽然难过,却将那张纸叠好收入了怀中,而后起身走向了后院。沈秋霜虽然以死相挟,但习伯约依然决意要见她一面!
一路行来,遇见的侍女下人虽都恭敬行礼,但面上皆露出不快之色,习伯约微一思量,已明白其中缘由:府中诸人见自己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恐怕是将自己当做负心汉了!不过此事无从辩解,习伯约只得苦笑。
来到西厢沈秋霜所居的院落外,却发觉阿蓉守在门口,习伯约低声问道:“霜儿可在?”阿蓉望着习伯约,摇头道:“小姐知道少爷还是会来,适才便出外游玩去了!”习伯约点点头,又道:“那我便在此等她回来!”阿蓉冷声道:“只要少爷还在,小姐恐怕是不会回来的!”
习伯约闻言一愣,不禁长叹一声,暗道:“最了解我脾性的还是霜儿!”沈秋霜知道自己若是留在府中,习伯约绝对会忍不住来与自己相见。以他的身手,即便自己当真自刎他恐怕也能拦住,沈秋霜只得退避三舍,便自后门而出,打算外出游玩一段时日,待习伯约走了再回来。
习伯约回过神来,不禁又担心起沈秋霜的安危来,急道:“你们怎可让她一人离去!若是遇上恶人岂不糟糕?”阿蓉心中早有怨气,此刻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有少爷在旁看顾时,可保得小姐平安无事?”习伯约无言以对,一时间愣在当场。
阿蓉见习伯约面上满是愧疚之色,知他心中同样难过,不禁又有些自责,便道:“有四位姐姐陪着,少爷无须担心的!”习伯约点点头,道:“有弄影她们陪着我便安心了!”说罢,转身而去。
一路回到东厢自己所居的卧房中,见房中一尘不染,习伯约知是阿月每日打扫,心中颇为感动。其实,这间虽是他在府中的卧房,但算来他也只住过半年,而后便去了剑南学艺,如今沈秋霜对他避而不见,他又怎能再留下?一念及此,习伯约不禁百感交集。
过了片刻,阿月来到房中,见习伯约立在书柜前怔怔出神,便唤了一声“少爷”。习伯约见是阿月,勉强一笑,却笑得甚是苦涩。阿月见了,心疼不已,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习伯约。习伯约苦笑问道:“阿月,你也怪我吗?”阿月急忙摇头,道:“干少爷何事?都怪那姓杨的恶贼!”习伯约轻叹一声,道:“终究是因我看顾不周之故!”阿月道:“但少爷也毙了那姓杨的恶贼为小姐报仇了!”
习伯约虽知她是刻意安慰自己,心中却也颇为感动,便轻轻拍了拍阿月的后背以示感激。阿月直起身子,道:“小姐与弄影、飘雪二位姐姐回到扬州后将遭遇尽数讲出,夫人听后大怒,当即便拔剑去找杨长老报仇!”
杨青龙的武功远胜沈丽娘,是以习伯约料知沈丽娘恐怕是无功而返了,不过杨青龙深爱沈丽娘,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果然,阿月续道:“夫人虽想为小姐与少爷报仇,却是敌不过杨长老!好在并未受有何闪失,两个月后终于平安归来,不过小姐却已……”说到这里,阿月似是察觉自己失言了,急忙掩住了嘴。
习伯约心中一凛,急忙追问:“霜儿怎么了?”阿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禁支支吾吾起来。习伯约登时怒了,喝问道:“霜儿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