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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晚饭后,百花教总舵一间装饰精美的大厅里,点起了一根根红色的大蜡烛,显出一派喜庆的气氛。
大厅内莺莺燕燕,十二花使多在此。百花教沿习,一年十二个月,每月均有一种有代表性的花,每一种花对应着一名花使,分别是梅花使、杏花使、桃花使、蔷薇花使、石榴花使、荷花使、栀子花使、桂花使、菊花使、芙蓉花使、山茶花使、水仙花使。
十二花使,都是在各地众多的教徒、信徒当中,挑选美貌的花季少女,经层层选拔而来,一个个都千娇百媚,可与花争艳。
每月均有花诞,百花教当日会举行盛大的花诞庆典,该月的花使便会上台供人膜拜,再到各地巡回,接受礼拜和供奉。
百花教所谓以花诞为名,以传功为媒,蛊惑民众,便是指此。东安皇朝各地均有“功在千秋楼”,可僻野深山、境外之地,仍靠人去传授功法、武技等,百花教在各地设有专门的传功师傅。花诞、传功,百花教在山蛮以及部分偏僻地区的民众中颇有号召力,这两项都是重要的原因。
在外人看来,十二花使代表了花神与人间沟通,高高在上,圣洁无比。尤其对在百花教影响范围内的诸多适龄少女来说,成为十二花使,是她们梦寐以求的理想。每当百花教挑选十二花使时,少女以及家人们都趋之若鹜。
然而,身为十二花使其一,就会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表象。十二花使,说穿了就是本教圣子的禁糜,待年长些,或生了孩子,就会转为其姬妾,空出的名额继续挑选补充。由于十二花使的选拔不仅要看样貌,还有资质、才干等要求,等圣子成为教主后,也可以作为其臂助。十二花使,人前看似风光,实则沦为泄欲和敛财工具。
这还算是好的,据说远古之时,十二花使不仅要做这些,还肩负为圣子增强修为的使命。百花教有种“牝女吞吐功”,练成后,女方可在房事时吸取男方的功力,也可以把吸取来的功力反哺男方。那时,十二花使皆练此功,从教徒中收取功力,反哺圣子,加速其修炼进境,当圣子成为教主后,一般都拥有傲人的修为,成为叱咤风云的强横人物。
时代毕竟在进步,也确实没有多少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如此,于是,功法传了下来,这种荒唐的行径逐渐被废止了。丁彩衣身为教主,同样练有此功,吸取功力的事没少干,当然,像望辉这样连元丹都没踏入的,倒不必了,那样很容易就把人吸成人干的。至于丁彩衣为何迟迟不能迈进元婴,其中苦衷,容后再叙。
花使们在闲聊,内有一人独自向隅,与其他人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她身材高挑,偏瘦一些,挺翘远胜常人,她的容貌固然一流,却稍为稚气,其他花使多在十八、九岁到二十岁出头,而她,还十六岁不到。她便是新的杏花使,今日方才举行了受封仪式。
她坐在椅子上,心情极为不安。她如今,好生记挂着生长的地方,还有自己的妹妹。她的家在滨海路一座大山里,那是一个山蛮的寨子,父母早亡,她和妹妹相依为命,她叫丁咛,妹妹叫丁香。那时的生活虽贫苦,可现在,再想过这种生活却不可能了。想当初,自己被初选上时,和妹妹一起多么欢欣鼓舞,以为将要过上好日子了。可谁想,真的当上了花使,却这般不堪!
她想起自己跟着人走了好远的路,刚到这里时,一位婆婆前来看望她们,问了好些一起备选的姐妹,愿不愿意跟她?跟着她,就用不着当花使了,她会教导练功、习武,一样会出息的。婆婆在她面前,好好地问了,可她当时不知道婆婆是谁,又对当花使抱着幻想,就没答应。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任婆婆,教里的“四大法王”之一,据说年轻时也曾是十二花使中的一位,膝下无儿无女,对人极好,教导也极用心的,座下清一色的女教徒,较为融洽,在教中极为难得。当时肯跟任婆婆走的只是极少数,这时,她是多么羡慕那几个好命的姐妹。任婆婆问自己,那是要打救自己呀,可这机会,却白白地让自己放弃了。
她深深地懊悔着,又想起了结果揭晓时,自己被确定为新的杏花使了,自己那时的欣喜若狂,旁边姐妹的祝贺以及嫉妒,多么傻!
她双臂无助地环抱着,手抚着锁骨处。那儿一边刺着一朵花,其他花使也一样,她身为杏花使,刺的自是杏花。据说刺在那,人行动时,花朵也在动,效果最佳。庆典及巡回时,花使身着特制的长裙,恰好露出那儿,让人看了,更疑是花神下凡。
为她刺花的,是一位老人家,做这个好多年了。老人家慈祥,对她说,十二种花,刺杏花最难,接着吟了一首诗:“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老人家为她解释,杏花含苞待放,朵朵艳红欲滴,花开后,随着越开越大,花瓣的色彩由浓转淡,再到谢落时,就成了雪白。刺杏花,难就难在表现色泽的变化,既要展示绚丽灿烂的一面,又要预示凋零的空寂苍凉。
老人家细致地刺着,她怀着对美的向往,耐心地让老人家刺花、涂色。终于好了,老人家看了看,满意道,这是他刺的最漂亮的两朵杏花,也是刺得最漂亮的两朵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