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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邵章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年和林歇打交道的画面, 然后他悲哀地发现, 一旦林歇动了心思, 那就必然不会再给他翻身的机会。他在警局里隐藏了大半辈子,却就要因为自己亲手物色准备拉入伙的林歇,就这么栽了……
不甘心!
他怎么舍得甘心!
原本只要杀死林歇, 借助警方的力量扫荡掉整个X,一切就都高枕无忧了。
但现在他的亲儿子被坑进去了,他也要被坑进去了, 没有谁能逃得过林歇的算计。这个人, 惯会用柔弱的外表来欺骗人。没人能逃得过……
怒火淹没了邵章。
终于, 他压着浑身的疼痛, 拼命地挣扎起来,扯下自己伤口上插着的那把刀, 随后他猛地将林逸凡往面前一拉。
“噗嗤——”又是一声穿破衣衫血肉的声音。
但这次扎透的却不是邵章的肚皮, 而是林逸凡的腹部。那一下, 用尽了邵章全身的力气。
他和人体器官打交道这么久,再清楚不过哪里可以致命了……
林歇他杀不了,太多人护着他了……只可惜, 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他现在能拖着林逸凡一起陪葬,也是划算的!
林逸凡闷哼一声, 连惨叫也无,他只是死死地按住了邵章的手, 另一只手则是狠狠挤压在了邵章的伤口上, 邵章已经没了力气, 只能如一条死鱼一般哀嚎。
“住手!”警察赶紧上前,欲将两人分开。
但林逸凡实在执着极了,他死死地扣住了邵章的手,被掰到指节发白也不肯松。
“那就看,谁先死啊……”他一字一句地恨声道,看着像是和邵章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引得其他警员都不由往林歇看了一眼。这小孩儿是为了林顾问吧……但这也太执着疯狂了点!
林歇推开袁森走了过去,并且还在林逸凡的身边蹲了下来。
“松手。”林歇的手掌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林歇并没有使力,但当他微凉的手掌覆在少年因为激动而发热的手背上时,林逸凡松开了手。
警察们也松了口气,赶紧从林逸凡手底下抢过了邵章。
不管邵章身上的罪名能不能坐实,这会儿还是得抢救一下。
“送去抢救。”林歇站起身道。
医生护士被赶紧叫了上来,他们将林逸凡也跟着抬进了抢救室。
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已经神色发白,看着像是要死过去了一样。另一个发着抖,他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他发现了自己刚才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他竟然把邵章的秘密全都抖落出来了……他们完了,真的完了!
“你先去搜那个于先生。”林歇顿了顿:“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于先生很可能就是已经退休三年的陈宇院长。”
“好,我立刻去。”袁森很是听从林歇的话,周围的警员也觉得没什么不妥。林顾问的话,那不就是专家的话么,信专家有什么不对?
袁森深深地看了林歇一眼,向他传递了关心之色后,就立即带着手底下的警员下楼去了。
病房里空了下来,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和杂乱的脚印还昭示着刚才的混乱。
护士战战兢兢地问:“先生,擦擦药?处理下伤口?”
“先不了,我去抢救室看一下。”林歇道。
林歇虽然享受玩崩主线和人物的快感,但林逸凡的舍身忘死,还是让他的心情变得怪异了起来。
他不是真正的人类,不具备人类的情感。但因为曾经和主脑共享一切资料的缘故,教科书上所写的人类的情感,人类的道德观种种……都深深印在他的脑子里。
所以,按照那些东西来看,这一刻他应该是去见一见林逸凡的。
“那先生,我带您过去吧。”护士说。
“好啊。”林歇对她笑了笑,护士立刻红了脸。
林歇瞬间想到了林逸凡在他跟前时羞怯的表现。
护士带着他走到抢救室外,就立刻跑去拿了药品和纱布回来。
她抬手想要给林歇上药,这时候,抢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谁是患者家属?现在需要签一个手术单……”医生站出来,四下望了望,在扫过一干穿着警服的人之后,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林歇的身上。毕竟也只有林歇看起来像个正经家属。
林歇在医生扫过来以后,也的确起身走上前了。
林歇看了眼手术单。是林逸凡的。
“严重吗?”林歇问。
医生皱起了眉:“那一刀扎得太不是位置……”
医生话还没说完,里头护士就出来了:“病,病人快不行了,说要见一下……他。”护士指了指林歇。
护士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脸上毫无血色的少年,用低低的声音对她道:“你找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了。”
护士看了一眼,还真是最好看的。
林歇点了下头:“那我进去吧。”
抢救无益的时候,不如圆他最后的愿望。
林歇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情感淡薄,他觉得这是这时候最佳的做法了。
林歇换上无菌服走了进去。
林逸凡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但他实在没力气了,他挣扎了两下,手边吊着的血袋都跟着晃了晃,护士忙按住了他,满面同情。
任谁看见这样的少年,明明正当花季,却即将生命逝去,都会忍不住觉得难过的。
“林歇。”他嗓音嘶哑地喊。
他的唇已经全然白了,像是突然一下子病得很重了。
林歇走到了他的身边,护士还贴心地搬了个凳子在他旁边。等到林歇坐下来以后,林逸凡艰难地想要挪一挪位置,护士惊呼一声:“别动,会出血!”
林逸凡却不管那么多,他的双眼紧盯着林歇,紧盯着他生命力唯一出现过的光芒。
“抱一下我。”林逸凡说。
他没有再示弱,眼底甚至没有眼泪,但他此刻已经不用再装作柔弱,看上去也依旧足够惹人怜惜了。
林歇犹豫了一下,抬手让林逸凡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林逸凡低低地说:“我忘记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了……过了好久好久,我突然在电梯里又见到你。我觉得你真好看啊。你和我一样,但又很不一样。我过了好多年枯燥乏味的生活。常常觉得下一刻死去,也没什么遗憾的。生活没意思,真没意思,操纵一些傻瓜也没意思。”
“但遇见你不一样啊,我想要……想要得到你,想要拼命地抓住你。但你一定不喜欢我……”林逸凡低低地咳了起来,“你一定不喜欢我。你知道我是X的成员,你知道我操纵他们杀人,自杀……你知道我是个魔鬼。你喜欢袁森那样的人。你喜欢他……”
“我多希望你喜欢我啊,可我知道不会有,永远也不会有。那就干脆地死吧……比起平平淡淡地死去,或者有一天终于不被警局所容忍,死在牢狱里。如果是为了保护你而死多好啊,就这样死在你的怀里……我保护了你,也偿还了那些在我玩弄操纵之下的人命。”
林逸凡艰难地举起手指:“我知道我很坏。但今天过后,你能不能稍微喜欢我那么……一点点?”
“可以。”
林歇刚说完两个字。
一旁的护士突然反应过来:“医生!医生!病人不行了……”
林逸凡的手垂落了下去,彻底为他短暂的还尚且年轻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林歇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面孔,然后站起了身。
警员跟在林歇的身边,问:“通知家属吗?”
“不用了。”
“那这……”
“我来负责吧。”林歇道。
警员点点头,也不多问,可谓是相当信任林歇了。
一阵迅疾的脚步声突然近了,是袁森。
他跑到了林歇的跟前,沉默了几秒,才出声道:“抓到了,是陈宇。因为一贯和邵章接触的都是他,所以这次他才会露面。也正好,大家都知道三院院长长什么样子,抓个正着。”
林歇露出了笑容:“恭喜袁队。”
袁森却笑不出来,有什么可恭喜的,差一点,他就让林歇永远离开他身边了。袁森抬手擦了擦林歇脸颊上还沾染着血迹:“走,去上药。”
“嗯。”林歇很是顺从地被握住了手腕。
袁森突然回了下头,就见里头推出来一个人,裹着一张白布。谁也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邵章?”
“不,林逸凡。”
袁森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厌恶林逸凡的疯狂,随意操纵他人自杀,他还厌恶林逸凡对林歇的紧盯不放,没谁知道一个变态可能会做出什么来。但现在,这个小变态死了,他还未成年,就这么死了。
袁森也还记得当初林太太来警局里领人的模样。
她对林逸凡任意责骂,口吻刻薄,而对待生意对象的孩子,却是态度热切,甚至可以为此不分三观。
为什么一个X轻易囊括了那么多的少年犯。
X诱导有罪,但糟糕的原生家庭更有罪。
袁森用力攥了攥林歇,突然想起从不曾见过的林歇的父母,还有林歇提起国外生活时的抵触和淡漠。
林歇的过去也不太好吗?
但同样的环境,同样学了心理,林歇却和他们全然不同。他没有放任自己沉溺于污泥之中,反而是在污泥中盛放出了洁白的花。
袁森带着走到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忍不住返身亲了亲林歇。
吻得轻柔,却还带着点儿缱绻缠绵的深情。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袁森嗓音低沉地问。
这一刻袁队长终于完全承认了,自己就是个gay。他并不爱慕同性,但他却会忍不住爱慕林歇,甚至忍不住想要守着林歇。
达成勾引主角成功成就。
“好啊。”林歇脸颊微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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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歇包扎完伤口之后,就跟着袁森回到了警局。因为接下来他们还要审问陈宇。
白启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等目送着林歇进入了警局之后,他才离开。白启心里很清楚,邵章落马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他已经清楚,是林逸凡当初泄露了X的信息,谁知道他究竟泄露了多少呢。
袁森这人心思深沉,不轻易泄出情绪,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呢?
何况一个邵章不算什么。
白启知道,他接下来还要面对邵章背后的整个组织。
就暂且让袁森守着林歇好了……便宜他两天。
白启这样想着,调转了车头。
而这厢,林歇和袁森从警车上下来,突然间有个女人扑了上来,女人身后还跟着个警员,那个警员拦都拦不住她。
“你们……你们这些官!太黑心了!非要逼死我们吗?啊!为什么不还我一个公道?我老公的性命,就这么白死了吗?就因为是警察动的手吗?”
林歇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谷母。
之前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不是终于扬眉吐气了吗?怎么现在看着反而更凄惨了一些?
“你们说啊,你们这是要官逼民反吗?”谷母眼泪连连,抬起手还想要捶打袁森。
但她被袁森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了那里。
“警察不是法官,怎么判案不由你说了算,也不由警察说了算。谷太太要是再来闹事,就只有以妨碍公务罪,暂时扣留你了。”
这句话并没有让谷母退缩,她反倒还激动了起来:“扣留我啊!你们扣留我啊!”
林歇不由得问起一旁的警员:“她疯了吗?”
警员苦着脸:“可不是跟疯了一样吗?非逼着我们打她,这不是疯了吗?”
谷母那头见袁森不为所动,于是想要伸手去抓袁森的衣袖,最好闹得袁森伸手甩开她就最好了。
但还没等她碰到袁森的衣袖,林歇就已经面色一冷,挡住了谷母的手:“为什么非得要那个男人?他恋童,龌龊下流。你却还要他?”
“他现在死了,他死了啊!”谷母哭喊出声。
“那你女儿呢?”
“她……她自己犯了错,她不关我的事……”谷母移开了目光,略有些心虚。
林歇问一旁的警员要过手机看了看最新的新闻报道。
大概是邵章在知道自己儿子被坑进去以后,就立刻拼命组织人手,在网上发布关于谷父罪有应得的新闻。谷父早年犯下的事,全都一个不拉地被抖落了出来。果然,这些消息引起了更巨大的反响,一时间骂他死得好的呼声越来越高。谷母之前哭得真情实感的视频也就被扒了出来,无数网民对她大骂不已。
不维护自己的女儿,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糟蹋,又眼看着她走上犯罪的道路,却还对女儿不闻不问。当她绝望的时候,居然还是为了这么个人渣的死亡。她当时哭得有多凄惨,现在就有多讨网民的厌恶。
难怪啊……
难怪谷母又来了警局。因为她发现记者媒体,包括那些义愤填膺的网民都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了,所以她就又来警局了,还希望警察能对她动手,这样她就又能哭惨了。
可谷母真的蠢到这等地步吗?她难道不曾听过狼来了的故事?被她欺骗过一次,已经对她恶心至极的网民,还会再次被她蒙骗吗?
林歇将手机还给了一旁的警员,低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要个公道……”女人嘶声喊。
“不,你只是想要钱。”林歇冷声道:“为了能和你的丈夫继续生活下去,你能装作大度贤良,甚至连女儿也弃之不顾。因为你只在意你自己,你只想要靠着谷太太的名头,过有钱的生活,走出去能受人高看。但现在你的丈夫死了,你愤怒你绝望,绝望之后,你终于想起来,你得为自己讨要一笔钱,一笔大额的钱,得足够你富足地过一辈子才行……”
“不,你胡说!你们警察就是这样歪曲事实的吗?”
“你的丈夫死得很好,他不死,不足以赎罪。他不死,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痛苦是什么样的。你现在觉得自己很凄凉吗?不过你女儿的百分之一罢了!”顾蓉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披肩,她抓着个披肩,愤怒地冲着谷母喊出了声。
谷母的目光闪了闪,说不出话。
“林顾问。”顾蓉蓉不再看她,转身将披肩披到了林歇的身上。
“谢谢。不过我不冷。”林歇将披肩反披到了顾蓉蓉的身上,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袁森。
袁森冰冷的面孔,在接触到林歇的目光之后果然缓和了下来。
“进去吧。”袁森发话。
于是再没人理会谷母了,警员将她拦在了外头,等确认她再没动静了以后,他们才也回到了警局中。
顾蓉蓉忍不住碎碎念道:“那个女人,真是太讨厌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她怎么对得起她女儿啊?”顾蓉蓉没见过什么丑恶面,所以在见到之后,才会格外的愤怒。
“她在发现碰瓷警局无效以后,就会竭力为自己寻找下一条出路了。”
“什么出路?”顾蓉蓉问。
“找下一个能够养她的男人。”
顾蓉蓉半天说出话来:“……为什么女人一定要这样,自己工作,自立自强,不也很好吗?”顾蓉蓉皱了皱眉:“她纵容自己的丈夫害了那么多人,包括她自己的女儿,她现在还能潇洒地寻找下一春?这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