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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同时定住了,因水澜俯得极近,黛玉娇小的身体笼在他投下的阴影里,但闻彼此的声息拂动,四目相对,不免心旌动摇,颊染朱赤。
静滞片刻,尴尬和暧昧逐渐弥漫,谁都没有开口。
水澜停了瞬息,目光有些不自在的一低,俊颜泛起一抹可疑的微红:“我……”
不料自己没张口说完,黛玉一翻身背对着他,蚊呐似的说:“我……我要睡了。”
水澜望着她的背影伫立良久,最终还是一声的不言语,掩门自去了。
黛玉犹是迷迷瞪瞪的,半是羞涩半是忐忑,直到听了关门的声响,才一下子转过身,呆呆看向门边,桃腮带怒的骂道:“这狠心短命的人,一句话没有就撂开了!”
骂到短命一词,方想起话未忖夺,又忙掩住口,一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空落。再与心情无故的起伏相连,难道自己竟希望他留下来,说些什么?
及想到这儿,黛玉羞的脸红筋涨,浑身火热,同时还有一丝丝的心颤。
话说自昨夜后,黛玉未免心如乱麻,又是臊,又是涩,又是想见,又是怕见,真个闹心缠结,进退两难。
白日里,也不迈出房,只不过拿书解闷,烦了或摆笔弄墨。秋晚来叫吃饭,她也不肯去,在房里胡乱吃了一碗,夜里也不使唤人,在炕上合眼倒下就睡。
紫鹃见了这般景况,恐她憋坏了身体,就疑心是和水澜口角相争。但王爷素来语言温存,行动体贴,黛玉看着又不象受了气,还不摸着头绪,深为骇异。
听他那边半日无动静,连打发人问一声都没,黛玉自觉胸中酸涩,又无处能使出来,只得赌气连人都不理,一个人坐于月洞窗内,瞅着钩子下的鹦哥呆了一回。
因无可释闷,黛玉便隔着纱窗调逗鹦哥作戏,只是一边想着水澜之事,不免一声长叹,将心事悄悄的诉说:“平日里最是个和气样子,好端端的就不闻不问。从前他们都怪我动辄爱恼人,仔细想来,难道我是同谁都这般耍小性儿的人?”
那鹦哥仿佛通人了似的听着,两只黑亮的豆子眼一动不动,倒映出她眉尖若蹙的模样。
黛玉见状,越发的满腹委屈,不由自主嗐了一声:“若心中一点没有倒还罢了,偏有世人百倍的好,轻易就将人心都给笼络住。然我的心只有那么一颗,要是玻璃一样碎了,风一吹便没了。”
说着,但觉鼻酸泪涌,转念又想起水澜不爱自己哭,因而不过红了眼眶,拈一条鲛帕按着眼角,并未自泪不止。
此时,只见窗外有黑影映入纱来,待渐渐的走近了,原来是一个长身鹤立的轮廓。
黛玉一回眼,才看见水澜在窗下驻足,与她正对着脸儿,眉语目笑的问道:“夫人在做什么呢?”
乍然见上面,黛玉顿感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由不得气平意顺起来。却观水澜神色如常,竟已将昨日的事付之度外,不想自己庸人自扰之,别人倒毫无牵挂,足足有十成的失望。
水澜以为她面臊才不答应,再连问了两遍,黛玉依旧一句不搭理,见她气色非往日可比,反复思量了一阵,自己反不得主意。
正烦闷间,架子上的鹦哥嘎的一声扑了下来,扬起一头一鼻子的灰,口中却缠绵不尽:“若心中一点没有倒还罢了……然我的心只有那么一颗,要是玻璃一样碎了,风一吹便没了。”
一言未了,窗外的水澜早就破颜大笑开来,黛玉则连腮带耳红了,急得抄手作势要打,在里边恨骂不绝:“作死的,胡沁些什么贱嘴学舌的话!”
那鹦哥并非个善解人意的,飞回架上后仍在反复的学,一声比一声洪亮:“然我的心只有那么一颗……风一吹便没了。”
水澜险些笑岔了气,又怕黛玉脸皮儿薄着恼,只能忍着笑顺口诌道:“谁那么胆大包天的,敢碎了夫人的一片七巧玲珑心?”
黛玉干瞪了一双似睁非睁的含情目,猛地将身子一掀背朝外,用绢子盖上脸,索性一概的混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