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焚心以火（09）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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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儿，说巧还真是有点。

原本这往沩山的一趟，辩机是没打算去的，但他和李漱撞上了之后立马就改了心思。

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第二天，就和静云两人直接辞行出发了。

要是不出这场意外的话，他这提前一天离开长安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和李漱再次相遇的。

但这事儿巧就巧在他们路过村庄的时候，刚好被路过的村民给认了出来，又被硬拉着留了一天。

于是，这路程也就这么耽搁了。

到了晚上，原本二人是要动身离开的，可是这事儿是一出接一出。

收拾了东西刚要走，却没想到碰上了一场大火，烈火升腾而起，在一片乱糟糟的吵闹声中，火势往隔壁屋子那儿蔓延去了。

辩机抱着个孩子匆匆而过，向来整洁的衣裳在这时不免沾上了一片灰，脸上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蹭的，一道黑灰抹得像猫胡子。

倘若不是他神情严肃，硬生生压下了那滑稽的感觉，还有两旁村民忙着扑火没心思看他，说不定这会儿就要被人笑了。

这场火，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这村子西头住了个癞子，和这村子里头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差，特别是着了火的这家人，简直就是势同水火，见了面都恨不得要抄着菜刀在对方脸上比划几下。

说起他们之间的矛盾，那可得从俩人都还是孩童的时候说起。

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近年来两家积怨越来越深，今夜这火就是那癞子放的，放火的时候还在那扯着嗓子吆喝，说什么“今儿个咱们同归于尽”之类的话。

不过还好，没出人命，就是那房子烧得实在是快，一下子噼里啪啦地就差不多了。

就这会儿，村民们在那忙着扑火，积怨的俩人却在一旁打得不可开交，嘴里头骂骂咧咧个不停。

而辩机刚抱出来的孩子，就是被烧了房子那家的小孩。

孩子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站在那，怔怔看着起了火的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落下。

辩机垂眸，盯着他，犹豫一会儿之后，还是把手放在孩子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哪成想，这一摸，一下子就把小孩给摸哭了。

五六岁的小男孩，着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那房子嚎啕大哭：“我的小咪……小咪还没出来……”

哭着哭着，就要往那边跑。

辩机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拦，可那小孩还是哭个不停，在他怀里不断挣扎，哭着要去找那“小咪”去。

“我的小咪……呜哇我的小咪出不来……”

小孩闹腾起来，根本不知道什么轻重，更不知道什么叫分寸。

扯着喉咙歇斯底里地哭叫还不够，辩机拦着他，立刻就变成了恶人模样，被他一边哭一边拳打脚踢，僧袍上印了好些个脚印。

“你别拦我我要去救小咪……”

“救什么救？再乱踢我就把你丢进火里。”

辩机一怔，一转头就撞上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那么黑，火光落在那双眼睛里，映出的影子格外诡异妖娆。

他的心忽然间撞上了大钟，狠狠地一下子，震得他脑袋里都是那一声——

铛！

李漱扬起一边眉毛，揪着手里头那个脏兮兮的小猫在他眼前晃了晃，怀里原本龇牙咧嘴的小孩立刻破涕为笑：“小咪！”

尖叫一声之后，直接挣脱出去，一把抱住了那个满身脏灰的小奶猫。

辩机垂着眼，拍了拍身上的脚印，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来了。”

李漱紧紧盯着他，唇边笑意一直没下去：“不是应该问——你怎么来了，才对嘛？”

辩机一怔，喉头颤了颤。

刚才那个瞬间，就在他转过头去瞧见李漱的那一刹那间，他脑袋里只有那么三个字，就好像冥冥之中预料到了对方会来似的，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眼去，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轻声念了句佛号。

自从对方出现之后，他便越发难以维持沉稳的表象了。

控制不住心，自然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一举一动，每次他告诉自己要远远避开，但是好像没有一次管用。

从前那些被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个人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忍不住转过眼，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中，李漱那张带着满是玩味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你看我干什么？”

李漱笑意越发明显，忽然伸手，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扫过，“头一次见你这样，把自己搞得一脸灰，倒是觉得你像个人了。”

辩机不由得一僵，皱着眉将他手推开，但那个表情落到李漱眼里，就格外让人胸口发痒，越发想看看这人还能有什么有意思的表情。

“和尚，你真好看。”

辩机脚下踩到了一块石头，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之后，挪开了脚。

瞧他这样，李漱便忍不住闷笑出声，一手扶在他肩侧：“你这表情怎么这么好玩。”

“……”

火势减弱，幸好这除了烧掉了两间屋子之外，没人受伤。

村长一脸抱歉地出来送行，寥寥几句之后就要忙着回去安顿众人，这倒是让辩机二人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