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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刘濠已死得透了,吴羽慢慢站了起来,转身正要走回座上,却见一边邵雪芊双目怒视自己,那目光之强烈,几如实物般直刺吴羽身上。щщщ.ъāńzんù11.còм
不只是她,除了瘫坐椅上,到现在还似人事不知的解明嫣,还有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怒眼相向的姬梦盈外,连姬平意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吴羽也知他们心中在想什么。虽说刘濠是击灭栖兰山庄的元凶,当日将邵雪芊母女迫落崖下的便是他,加上又亲手杀了杨梃,还故布疑阵让众人茫然,一直到现在才终于暴露出真面目,但一来他是为了报其子之仇,行动虽不光明正大,却勉强还称得上名正言顺;二来人死如灯灭,就算亲手刺了他一剑的杨柔依,就算心恨他暗算害死了自己义父,也没有再加一剑的念头,偏生自己不知说了什么话,让刘濠虽死犹恨、死不瞑目,也怪不得众人望向自己的眼光带些情绪了。
不过……若自己真会把众目所指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就不用也不会在刘濠耳边说出这些话来。
就算吴羽肚量再大,对当日自己中了蛊后的行动心有侮意,但将他逼落崖下,迫得自己在崖下受苦十五年,这等债也不能不稍稍讨还。
姬园与杨梃已死不论,他也没小气到对死人动手的地步,而邵雪芊已经用自己的还了债,还“分期付款”一次次地还,全极中受冤而死也算还了债,刘濠死前自己自然得向他多讨一些。
至于那石渐嘛……
吴羽嘴角微微一笑,就算辛婉怡配的药只是压抑“洪涛无尽”的元功,并无伤命之能,但他还能不能东山再起,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你……究竟在老二耳边说了什么?”
声音中微带怒意,邵雪芊冷冷地开了口。她也并不是真那么讨厌吴羽的行动,毕竟她便能体谅刘濠复仇之心,并不代表就能接受他对自己家人的狠辣手段,加上无论她再不愿意,自己与吴羽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终究非同一般,也不好真的翻脸。
但今儿个自己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石渐的谋算也还罢了,毕竟身为敌人,再怎么暗中谋划也是必要之义,可自己的“枕边人”竟也把自己骗得彻彻底底,连不知自己与他关系的姬平意,也加入瞒骗自己的行列。
虽知他们是为了应付强敌、虽知法不传六耳之义,但心中那怒火一扬起就难以压下,或许对刘濠的歉意也掺在里头吧?邵雪芊只觉心中那火不发不可、不发不能平息。
“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他影剑门那边已经败退了,只要等晚些我们将刘濠暗算杨梃之事传出去,再好好地把刘濠给葬了,让影剑门的人能够探出明石山庄之事的真相,即便石渐再有本领,面对众怒之下也难以回天,请他好好的走,若在黄泉路上走得慢些,说不定还能等到石渐与他作伴,如此而已,哪晓得他那般禁不起刺激,就这么活活气死了……”
耸了耸肩,吴羽故作无辜状,却将心中种种谋划都说了出来,一时间厅中满堂俱静,连怒火中烧的邵雪芊也只有瞪眼的分儿。
本来人既死了,仇恨也就随风飞散,想到他终究曾是自家结义兄弟,邵雪芊也想将刘濠好好地葬了,没想到在吴羽口中,就连这丧葬之事,都带着诡计策划;想不到他连自己兄弟之死也要利用,偏偏邵雪芊也不可能因此就轻忽刘濠之丧,加上这谋划的目的是为了对付逃亡在外的石渐,即便此次已破敌人诡谋,但影剑门实力终非泛泛,怎么想也不以为这回可以毕其功于一役。
想到即便自己再不愿意,也只能依着吴羽的计谋行动,邵雪芊心中火越发烧得难以收拾。
只是怒火已起,一时间却难以平复,激动情绪的特征,就是没有办法用理智压抑疏导,越是强烈的情绪越是如此。
邵雪芊便能拼命压抑自己,不要对拿着自己秘密的吴羽破口大骂,可那火气却越压抑越难以收拾,转头见到犹然瘫倒椅上的解明嫣,那火竟不由自主地发了出来。
“明嫣,你……你可还对得起我??”见解明嫣一脸茫然,眼中呆呆怔怔,像是什么都没有在想,就连一句道歉也没有,邵雪芊不由心头火起。
解明嫣与石渐夫妻间相敬如宾,就算石渐城府再深、隐藏再深,要完全瞒过解明嫣终究是不可能,可解明嫣明知此事,竟连一点消息也不透露给自己,先前与自己的姐妹情谊,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越想到此处邵雪芊心火越旺,骂的越恨。
“不管怎么说,我们终究是好姐妹,曾经是好姐妹啊……”
眼角余光瞥到一旁还躲在姬平意怀中发颤,似还伤苦杨梃之死的杨柔依,邵雪芊心下那火越旺。
亏解明嫣先前也和自己一般,将杨柔依当足了自己的女儿,对她多方劝慰,只想排解因“杨梃”背叛之事带给她的苦恼,没想到自己的劝慰是真,解明嫣却全是作假!光想到那时候她似要跟着杨柔依的悲伤一同流泪,原本的感动都化成了愤怒,全然不可收拾地对她发作出来,“你怎么会……会有这心做出这等事来?”
“栖兰山庄、明石山庄……几十口人的性命哪!给你们这么一决定,就白白的丢了,甚至连……连雪芊都给你们逼落崖下去!险些母女同命……”
不说则已,话一出口,彷佛回到了那几日,尤其当想到自己连清白都丢了,即便与吴羽行房绝非苦差,被迫失身她心头仍有一丝苦楚,却又不能为外人道!
邵雪芊想平静都平静不下来,好不容易才能抑住没有说出实情,“若非有他在……雪芊已是一条冤魂,二弟这么做还有理由,可你……雪芊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不曾想过向来端庄稳重的母亲,一旦发火起来竟是如此恐怖,姬平意微微一颤,本想踏出阻止母亲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刘濠已死、石渐已逃,邵雪芊心中的怒火确实需要一个发泄的管道,何况事涉石渐,即便他心知解明嫣或许真不知情,也真不敢就这么放她自由,否则以她对怡心园人马的号召力,岂不又给自己添乱了?他轻拍着微颤的杨柔依粉背,终究是没有说话。
难得见母亲这般怒火,一旁的杨柔依却缩在大哥怀中,也不知是因为不敢开口,还是确认杨梃之死对她的打击还没缓解,一点也没有出面劝解的动作,姬梦盈虽是一心想要劝解,却畏于母亲之威,加上她隐隐然也猜到,邵雪芊的怒火绝不只表面上那些理由,一时间也真没法开口。
本来邵雪芊激怒之下还有三分清醒,光从朴锺瑞的事情来看,对此事石渐筹谋已久,其城府之深难以预料,连自己的兄弟都被蒙在鼓里,解明嫣若论才智不如石渐远甚,加上亲近之下,对石渐的种种行动难免睁目如盲,十有八九也真是到现在才知石渐的诡计,若有旁人出言劝解,邵雪芊那气也就消了。
没想到在场众人中,不只自己的儿女一语不发,连杨柔依也怯生生的不敢开口,甚至解明嫣自己都没解释,呆呆的彷若灵魂出窍般,那模样越发激起了邵雪芊心火。
“刷”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直抵解明嫣粉颈,可后者却是连眼都不望向邵雪芊一眼,连嘴都没开,看起来却又不像视死如归,又或笃定对方不敢杀害自己的沉稳,而是彻头彻尾的茫然,就好像她不只感觉不到逼喉的冷锋,甚至连邵雪芊的怒意也没感受到,只呆呆地任她为所欲为,那模样之可怜,令姬平意不由微颤,只是母亲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敢强自出头,怕公亲变事主。
见旁人竟无一丝阻止的意思,甚至连解明嫣自己都没一点反应,邵雪芊胸中怒火虽仍昂然,可旁人毫无反应,针锋对不上麦芒,这气也就稍缓了些。她也看得出来解明嫣心中苦痛已臻极点,绝不是阴谋败露时应有的反应,显然也真的被石渐蒙在鼓里。
只是解明嫣与石渐关系不同,石渐把她这枕边人都骗了,甚至连临走之时都全没想要带她一起走,就算没说什么伤人言语,但那种被当成陌路人的感觉才更可怕,到现在还满溢解明嫣心头,也怪不得她哀莫大于心死。
势已至此,邵雪芊虽知收剑才是正确的,偏偏骑虎难下,握剑的玉手微微发颤,锋刃滑动处在解明嫣颈中已微见殷红,直到此时,吴羽那平淡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收剑吧,夫人……先前三……解夫人对杨姑娘的关切绝非假冒,夫人与她一同关切杨姑娘的种种,想必夫人也看在眼里,何况石爷逃走之时,一点没有顺手带离解夫人的想法,显然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解夫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
听吴羽开口,邵雪芊虽知他是为了给自己个台阶下,何况其言种种,她也不是不知,但听到吴羽为解明嫣说话,再看到解明嫣神态痴然,直到听吴羽说到石渐之时,才似稍稍回了回神,两行泪水流了出来,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邵雪芊心下不由暗涌醋意。
若论美貌,解明嫣虽不若自己,也是冰肌玉骨的美人儿,石渐既然逃离,怡心园入姬平意掌管之下,解明嫣身边再无护卫,以吴羽的手段,要弄她上手真如反掌之易,心下的火越发爆燃起来。
“身为枕边之人,对石渐的种种行动,怎可能诿为不知?”
越说越是激动,邵雪芊连声音都挑高了起来,尤其当吴羽踏前一步,拇食二指轻捏住她直指解明嫣颈上的长剑时,那气火更是爆发开来,两行泪已夺眶而出,“就算今日事她真不知道,可难道石渐所做的那些事,她就真的一概不知吗?哼,你吴羽不是栖兰山庄的人,哪里知道雪芊家破人亡之时的感受?哪里知道雪芊被背叛时的感受?又哪里知道雪芊被逼落崖,险而险之才挣回命来,又怕亲人出事的那种感受?”
捏着邵雪芊不住颤抖的长剑,吴羽轻轻地调整着呼吸,只任邵雪芊怒吼发泄。幸好邵雪芊怒归怒,弄得大厅内全然只剩她的怒吼声在迥响,可手中长剑仍保稳当,否则他一双空手,又不能当真出力伤她,要制住邵雪芊长剑可是难上加难呢!
好不容易等邵雪芊一通火发过,虽仍气得脸红耳赤,声音至少稍稍恢复了些平静,他才开了口,“夫人的感受……在下自是难感同身受……”
“这当然!你又不是雪芊,雪芊被背叛、被重伤、又七上八下害怕的心,你如何能懂?”
“在下虽是不懂,”
不理声音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的邵雪芊,吴羽的声音缓缓而动,在邵雪芊最激动时,这等声音自是火上加油,但邵雪芊一股气已发了出来,虽仍气怒难挨,心情却已渐复平稳,他平缓的言语,正起了引导平复之用,“但夫人的心情,便在厅中……还是有人懂的。”
“谁?你说是谁?”
捏着长剑的手指依然不放,只是小指轻轻竖起,邵雪芊顺着吴羽手指望去,竟见他所指之人,便是瘫倒椅上、失魂落魄的解明嫣,此刻的解明嫣虽稍稍回了魂,对横陈颈上的长剑却仍是没有反应,只呆呆地望着她,美目无神,那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本来邵雪芊的心情已渐渐平复,见她如此模样,又想到了先前彼此亲若姐妹的情景,心下一软,握剑的手登时松了开来。
偏偏吴羽也正观望着邵雪芊的神情,见她玉手一松,默契十足地也松了手,长剑登时匡哪一声落了地。邵雪芊也没理那剑,眼中只剩下解明嫣那柔弱可怜的脸孔,本来她就是极重情的人,石渐逃离之时又没把解明嫣一并带走,想来吴羽所言也是,多半她也真被蒙在鼓里。她扑过了身子,一把将解明嫣搂住怀中,微颤的樱唇好不容易才张了开来∶“好明嫣……可苦了你了……”
“姐……姐姐……呜……”
本来泪水已下,解明嫣给邵雪芊这一搂,心情激动之下,泪水更是滚滚而来,伏在她怀中只知掉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呜……”
“别……别说了,”
搂着解明嫣,邵雪芊只觉心下好苦,但怀中的她娇躯冷然,显然石渐叛盟对解明嫣的打击甚大,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就算自己解了她道,只怕解明嫣也逃不走。
她一边轻拍着解明嫣粉背,一边鼻头一酸,泪水也汨汨而下,两女相拥而泣,登时令厅中气氛哀然,再没有强敌毙命的欣喜,“好明嫣……姐姐相信你确实不知道……哎,可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难不成……难不成权力竞逐,真有这般诱人吗?呜……”
见两女相拥悲泣,慢慢走了进来的祝语涵见到厅中景况,握剑的纤手不由紧了紧。
她虽不识死者,但见那人一身黑衣,服饰与外头的影剑门人相去不远,也想得出必是方才苦战之间,趁隙冲进厅来的黑衣人,虽想得到厅中高手云集,那黑衣人纵是影剑门的首脑人物,单枪匹马应对多人,想必也讨不了好,却没想到厅中种种,竟似没有多严重的动手痕迹,更连石渐都不见了?
“外头状况如何,还请少夫人赐告。”
见姬梦盈等旁观者也沉浸在那悲怆的气氛之中,吴羽微微摇头,转头见姬平意虽是眉宇微见悲意,却像是已恢复过来,只忍着不想先开口,这才先问了。“敌首已死当场,另外逃了个敌人,外头……想必也已经解决了?”
“是,”
微微颔首,虽说祝语涵已是栖兰山庄的少夫人,但一来有邵雪芊这长辈在;二来她也看得出来,吴羽这人言语虽称有礼,但邵雪芊却颇尊重他的意见,姬梦盈对他更是敬意不减,全没当成下人,以致姬平意对他也不敢怠慢,当日君山派之战,靠着此人运筹帷帐才能大胜黑道联盟,亲眼见识过的她自不敢轻慢,“敌人残部已然全歼,死了约计四十余人,我方战死者二十,轻重伤者也有三十多人,早先令夫人请来的大夫正在诊治,多半都非致命,该可救得下来。
“只是有件事奇怪,在激战之中,当那黑衣人离开战线冲入厅后,另个黑衣人也随即躲到厅外,语涵原想追击,却是分不开身,”
见厅中不只石渐消失,连金贤宇等远雄堡人也一个不见,祝语涵柳眉微皱,话语间却没有稍缓,“过了一会儿那黑衣人却退了回来,领着大约三十多人迅速退离战场,被抛下的人一时愕然,语涵这才能反败为胜,若非有此变故,战况仍是难料。”
“有这等事?”
听祝语涵低声扼要地说明了外头战况,姬平意也吓了一跳。虽说敌人分裂对自己这边有益无害,即便刘濠、石渐为己方所算,但以双方的实力相比,要在这儿全灭敌人,也算得上痴人梦话。
但想到敌人成批退了一半,如此有组织的撒退绝非兵败如山倒之象,若能与这些人会合,以石渐的头脑和武功,想要东山再起并不为难。此人智计过人,若非轻视自己这晚辈,吴羽又在他意料之外,算计于他并不容易,这回虽胜下次未必重复,也怪不得姬平意紧张。
不过转头一见,吴羽神态平和如常,姬平意虽不知他是成竹在胸,还是只摆着平静的脸好稳定士气,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稳,紧张的心也稍稍平息了下来。
他望了一眼还在与解明嫣相拥而泣的母亲,轻拍怀中杨柔依粉背,放轻了声音,“吴兄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我所猜不差,影剑门内别有伏流,石渐此去也不知有没有办法东山再起?”
吴羽冷冷一笑,垂首望着地上已死得透了的刘濠,“石渐能不能逃出生天,逃出后的他是否能够掌控影剑门的人马,此事等金堡主他们回来,大伙儿再合计合计,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整理怡心园防务,石渐已然败逃,怡心园一时无主,少庄主还得多加偏劳一番。”
“喔……”
听吴羽这一说,姬平意忍不住把目光移向解明嫣,心下却不由乱想起来。原本在吴羽验尸之时,他发现尸首有问题,暗中将此事与杨柔依商量,让杨柔依柔肠百转之间,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配合于他,才有今日对刘濠的一击得手;可昨夜与吴羽通气,确定双方计划配合之时,却发现此人对自己隐伏的杀手竟似早有所觉,他本顾着应付强敌没有多想,可现在心一松下来,却不由想到,难不成吴羽布局深远,早已准备好要利用此点扶自己上位,将怡心园也吞下来?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胡思乱想,一来解明嫣的性格他也知道,绝不可能主掌怡心园;二来太史轩与司徒祥之死他虽未亲见,但全极中重创之下,拼尽全力一举格杀饶千羿时,姬平意正在一旁,事后仔细想想,便推知饶千羿本非无处可逃,却被吴羽似有意若无意间挡住了逃脱之路,才迫得硬接全极中的狠手,难不成……这也是他剪除石渐羽翼,好让自己顺理成章掌权的手段之一?
若真是如此,只怕医庐一战中太史轩与司徒祥之死,其中也隐有黑幕。
只是姬平意也不是笨蛋,自然想得到太史轩等人都是石渐爱徒,石渐的策谋可能瞒过与邵雪芊姐妹情深的解明嫣,却不可能将自己的徒儿全部瞒骗,说不定太史轩等三人便是他的帮凶之一。
若非吴羽先下手为强,借机一剪除三人,别说自己无法掌控怡心园防务,说不定刘濠还不必单枪匹马杀入,而是率领全军攻入厅中,恐怕元凶就算为自己所算,有太史轩等人相助,厅中胜负也非眼下这般彻底。
心下微微一颤,想到若非三徒接连死亡,只怕石渐也无须借闭关之机,亲身去与影剑门之人联络,有他留在怡心园,便不说有他暗中排布防务之事,要守住可不是那般容易,光只他的存在,就让吴羽不可能有空在棋盘上暗下药物,制住石渐最令人难以抗衡的“洪涛无尽”强功。若这也是吴羽早先布局,那此人心机之深、布局之远,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心中正自乱想,姬平意眼角一偏,却见祝语涵柳眉微皱,目中满是疑惑,这才想到方才祝语涵不在厅内,对石渐的阴谋全然不知,甚至连地上伏尸之人是刘濠而非杨梃也不知情……
想到此处姬平意背心不由冷汗直冒,自己昨日虽已暗中嘱咐过祝语涵,激战之中必须当心敌人化妆成石渐的模样偷袭暗算,毕竟对方对“洪涛无尽”之功也非无知,可也不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真正的话意没有。想到若石渐不是逃之夭夭,而是混入战圈,躲到祝语涵身后偷偷一击……他可真吓得狠了。
“语涵,是这样的……”
伸手轻拍杨柔依,着她去安抚正悲从中来的母亲,姬平意转过头来,低声向祝语涵说明方才厅中种种,只听得祝语涵眉目微蹙,难以想像其中竟有此等阴谋;幸好她虽也不喜被蒙在鼓里,可深知轻重如她,总没有像邵雪芊那般生气,只皱着眉头听完了姬平意的解说,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语涵千万当心,其中竟有如此缘由……”
“平意……”
还没来得及听祝语涵的感想,姬平意与妻子的恳谈猛地被打断了,他转过头来,却见双目红肿的解明嫣膝行到自己身前,竟是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双手抚膝低低垂首,声音中还带着低泣之意,“明嫣……明嫣求你一事,请……请平意你务必答应,算……算明嫣求你了……”
“三姨你……你先起来再说,”
虽说证明了石渐是阴谋者,而石渐逃后解明嫣必不自安,也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如长辈般管教自己,但眼见她跪在自己身前,姬平意一时间也真慌了手脚,伸手去扶她偏偏解明嫣又不肯起来,慌得姬平意脸都红了,却见解明嫣身后的邵雪芊虽已在姬梦盈与杨柔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望向解明嫣的目光却颇为复杂,完全没有方才相拥而泣时那般真情流露,他想想也知道解明嫣的希望是什么,“这样跪着不好……平意实受不起这个礼……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