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图朕地位尊崇,图朕文治武...)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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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说好, “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横竖要谨记,皇帝你年纪不小了, 瞧瞧先帝, 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膝下已经有四子了。”
皇帝诺诺答应,“儿子一定尽心竭力, 不让额涅失望。”
可惜啊可惜, 太后翻看了敬事房今儿送来的排档, 纯妃在信期里头,绿头牌都给撤下去了。这一等, 少说也得三五天, 太后听喜信儿的愿望又得拖延上一阵子。
太后开始琢磨, 怎么才能叫他们多多呆在一处, 有些事儿也得未雨绸缪,便道:“鄂尔奇一来, 少不得又要拽着你打猎,这大热天的,可别往木兰围场去,还是在行宫周围散散的好,这么着你们小两口不必分开, 额涅才有抱孙子的指望。”
这是一天都不叫歇啊,皇帝感受到了如山的重压。太后也是急得没法儿, 要不老大的儿子了,哪里还要母亲叮嘱房中事。
其实细想想, 心里怎么能不憋屈,废黜皇后之后, 后宫就一直没有妃嫔生养。如今知愿都已经怀了孩子了,皇帝这头全然没有动静,这怎么像话,怎么能叫太后不忧心!
早前说没有着实喜欢的,晾着也就晾着了,眼下老姑奶奶不是来了吗,他心心念念惦记了那么久的好姑娘就在身边,牌子翻了不老少,太后盼星星盼月亮,盼得脖子都长了还等不来喜信儿,那多不像话。
皇帝不能辜负母亲的殷殷期盼,扭头看了老姑奶奶一眼,“实在不成,儿子可以带上纯妃一块儿去木兰围场。”
太后说别,“万一坐了胎,长途跋涉一通颠簸,回头伤着我的皇孙。还是在承德的好,离行宫近,来去方便,还能吃好喝好。”
鄂尔奇是皇帝的伴读,从小养在京中,十四岁才回到蒙古承袭爵位。皇帝一见着他,必定玩性大起,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太后深知道他的脾气,好歹预先提醒他,免得到时候金口玉言不好更改。
颐行听他们母子煞有介事地讨论龙种皇孙,实在尴尬得有些坐不住。心说自己和皇帝清清白白两个人,怎么就坐胎了呢。不过心里确实有些可怜皇帝,他和太后周旋的时候,她悄然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寻常模样,在太后跟前谈笑风生着,就因为他是皇帝,不该有人明白他的委屈。
“万岁爷,那就不上木兰围场去了吧。”她坐在绣墩上,乖巧温顺地说,“太后也是担心圣躬,平常秋a常有,也没个夏a的道理呀。这一去兴师动众的,木兰围场离承德将近三百里呢,顶着大日头赶路,多辛苦。”
她一发话,皇帝再大的玩性也得刹去一半。瞧瞧她那水当当的小脸,皇帝终于松了口,“额涅说的有理,万千政务在朕一身,倘或去了围场,少不得耽误朝政,先前是朕想得不周全了。那就在承德附近转转吧,沿武烈河往北,也有很大的狩猎场,在那地方跑跑马,额涅也好放心。”
这就好,太后终于满意地颔首,问:“鄂尔奇什么时候到啊?我也好些年没见着他了。”
皇帝说:“已经在澹泊敬诚殿朝见过,只是不便上后头来。今晚上设大宴,到时候自然向额涅请安。”
这头又叙了一阵子话,进了些茶点,及到太后要抄经才辞出来,两个人沿着坝上绿洲,缓缓向北踱步。
肩并着肩,心境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皇帝间或还是会偷偷看她一眼,颐行再也不觉得不自在了,捏着她的手绢,愈发走得摇曳生姿。
皇帝犹豫了下,还是同她提了件事,“鄂尔奇这回来承德,随行的人员里头有他妹子……”剩下的就不多说了,抛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颐行心头一蹦,扭头仔细打量他,“您的意思是,这世上还有王公愿意把自己的妹妹送进宫来?图什么呀?”
“图朕地位尊崇,图朕文治武功。”皇帝得意地说,“而且朕年轻有为,长相上乘,当初多少妃嫔见了朕走不动道儿,你是没瞧见。”
结果换来她的嘲笑。
“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您还为此沾沾自喜呐?真是肤浅!”
皇帝窒了下,“话也不能这么说,有钱有势有相貌,才能让人觉得进宫不亏。”
颐行看了他一眼,长吁短叹:“您知道我见了知愿第一面,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我这宫是白进啦,早知道她过得那么好,我头选二选上应该动动手脚,不就可以留在家找个上门女婿,给我额涅养老送终了吗。”
可皇帝听了却连连冷笑,“你以为这宫是你不想进就能不进的?你可别忘了,你是尚家人,尚家一门的荣辱全在朕手上攥着。你哥哥在乌苏里江是穿鞋还是光脚,也都由朕定夺,细想想吧,还打算招上门女婿吗?”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仗势欺人吗,颐行撇了下嘴,“果真旗下人活得就是憋屈。您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打算破格让蒙古公主进宫吗?”
皇帝心虚地抬眼看看天,其实她误会了,他只想让她知道,世上可是有很多人觊觎他这个皇帝的,她应当更加珍惜他,待他更好,别老和他顶嘴。
可他不好意思表达得这么明确,其中的意味他希望她能够自己体会。顺便开开窍,懂得拈酸吃醋,那么将来夫妇才能和谐,才能你在乎我,我也在乎你。
“帝王后宫的人选,不由自己决定。”皇帝无奈地微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颐行说明白,“我只是您后宫的一份子,但我晓大义,知道一切以社稷稳固为重,您要愿意让蒙古公主进宫来,我作为前辈,一定好好看顾她。”
不知是不是他听岔了,总觉得那句“好好看顾她”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句心里话,你也不愿意让人家进宫,是吗?进宫后又得像那些嫔妃一样独守空房,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很残忍。”皇帝自以为了解她,给她搭好了台阶,只差请她麻溜下来了。
可颐行说不,语重心长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听说蒙古台吉是您发小?发小的妹妹跟了您,您也不亏,要不再斟酌一下?”
皇帝愣眼看着她,“你一点儿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颐行站住脚,笑着说:“我最善解人意了,哪能不知道您的意思呢。今儿晚上有大宴,能见到远客吧?台吉的妹妹长得好看吗?八成很好看……那台吉长得一定也不错。”边说边比划,“蒙古人,那么高的个儿,一身腱子肉,别提多有男子汉气概。”
皇帝的眉头逐渐攒起来,“别说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颐行说是,“我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呢,所以就算您往宫里填人,我也觉得理所当然。”然后抽出帕子来,装模作样擦眼泪擤鼻涕,“我是个被三纲五常毒害的可怜人,就知道唯皇命是从,所以哪怕心里头有想法,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日子,简直过得太糟心啦!”
皇帝总算从她的口是心非里,咂出了一点甜蜜的苗头,“你不愿意人家进宫,你怕人家分走我对你的专宠,所以你吃味儿了。”
然后她嗳了声,撑了撑腰,说肚子疼。
看吧,这是在撒娇啊。皇帝立刻会意,往前面的四角亭一指,十分体贴地说:“上那儿坐坐去吧,我再替你把个脉。”
于是腾挪着,腾挪着,腾挪出了身怀有孕的滋味儿。
两个人就那么并肩坐在亭子里,晒不到太阳,还有微风徐来,倒坐出了一种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的相濡以沫。
颐行只是不便说出口,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心思细腻着呢。皇帝说蒙古公主要进宫,她心里就不怎么痛快。
宫里人不够多吗?还要往里头填?究竟荒废多少段青春,才不枉做了一世皇帝?
他对知愿好,对她好,应该是尚家独有的恩宠,做什么弄出个发小的妹妹来。到时候难道又要念着和鄂尔奇汗的情义,让人家妹凭兄贵,那她怎么办?又不能学知愿请辞,真得在深宫里形单影只一辈子……她才十六岁,人生还很长呢,找人天天抹雀牌,那也没意思啊。
皇帝却对现在的一切很满意,心爱的姑娘在身边,牵过她的手腕搁在自己腿上,静静把上脉,指尖触到脉搏的蹦哒,也有由衷的快乐。
颐行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脉象,她偏头问:“您果真要让蒙古公主进宫吗?”
皇帝微微眯起眼,望着远处古树扶疏的枝叶间,撒下一丛又一丛光柱,不甚在意地说:“蒙古人在北京恐怕住不惯,到时候还得给她准备一个蒙古包,再养一圈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