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当年真相(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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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将字句从口中缓缓吐出,月陇西微怔了怔。
猜到她饶是?跟自己约好尽量不去想前世的事?,也仍是?会固执地追寻真相,但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就又问到了他的头上?。
所谓真相,于她来说不就是?杀人?诛心的怪物吗。那个?人?,就是?两面三刀的怪物。
月陇西晓得,卿如?是?打定主意要从头问起,那就不可能再放弃。今日不说,她必会耿耿于怀,食不下咽。与其让她被蒙在鼓里为?真相猜度来猜度去,陷入未知的惶恐中,倒不如?跟她说清楚来龙去脉,让她接受现实?。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卿如?是?了。
月陇西轻叹一声,垂睫低问,“你先告诉我,你为?何想要得一个?隔世的真相?”
“与你当初去弄懂真相的心态一样,是?不甘心,不甘心被命运玩弄于鼓掌,做尽好事?,还一无所知。”卿如?是?笃定地道,“你说罢。你我历经风雨,还有什么会是?我承受不了的?”
“不甘心?”月陇西轻摇了摇头,凝视着她道,“我从未不甘心。当初我窥破事?实?的一角后执意去揭开?真相,不是?因为?我不甘心,而是?因为?我心疼你,我替你不甘心。就如?同你现在所想的一样,你的确不甘心了。我做的一切是?为?你……为?你又何来不甘心?可你不同,你做的一切,是?为?了你的信仰。然而你的信仰……”
他稍一顿,不再说下去。
卿如?是?定眼看着他。
良久,他才捡起她方?才的问题,徐徐道,“我跟大女帝相识于你被囚西阁的第三年,湖间画舫上?。那时我与友人?正商议如?何逼迫惠帝变法?,因为?我意识到,各家各派思想无法?共存,很大原因是?由于惠帝将禁.区制定得太狭隘,但凡稍有想法?靠近崇文思想,惠帝便会滥杀。其实?只要让崇文党所阐述的思想控制在一个?能与君共存的适宜的度内,变法?后就能最大程度容忍崇文党的存在。就如?后来大女帝所统治的王朝那般。
彼时我跟友人?聊的便是?这个?。后来停下休息,我同友人?说起你的事?,扬言要天地万物见证我们白?头偕老,被女帝听见了。事?实?上?,她早就将我们的所有谈话听进耳中,只不过?在我说到你的时候才借机插话进来,主动与我们攀谈。我们见她豪爽,便请她喝酒共聊。临着酒劲上?头,快要各自回家时,她终于将话题带回到了我和友人?所说的变法?。”
说至此处,月陇西的眸色逐渐幽深,“她借着酒意感?慨惠帝喜怒无常,变法?难比登天,与其逼迫惠帝变法?,不如?另寻一位皇帝。此言荒唐,当灭九族。可她敢说出来,其实?是?一早就笃定我不仅不会处置她,还会考虑她话中的可能性。因为?她找上?我时,已经盯了我很久,她了解我的境况,也知道我与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如?她所料,我只不过?告诫她几句,笑说她醉了,便不再说。但谋反的种子,也在我的心底埋下了。”
卿如?是?蹙眉,喃喃自语,“她果真是?蓄意接近你,引你进入他们的阵营。”
“没错。”月陇西垂眸,回忆道,“我也是?后来才明白?。自那夜之后,我与她有了些交际往来。她常在信中同我说惠帝昏庸,治国无道,又有意无意地问到你被废双手后的情况……分明只是?感?慨叹惋,可久而久之,我愈渐觉得她所提之法?可行。谋反是?难,可要谋反的是?百年月氏,被篡位的是?气?数将近的昏庸帝王,情况就大有不同了。我认真考虑了半个?月的时间,设想过?千万遍,终于下了决心。要谋反。”
“我决定之后,也将此事?告诉了她。因为?那时我已想明白?她的目的,且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或者说,我看到了过?于崇尚崇文思想的影子。我觉得,这场变法?,必然少不了她这样的崇文党帮助。果不其然,在我跟她说了谋反的想法?后,她也同我说了她与她的同伴们的想法?——既然男人?称帝维护不了女权,也不舍得让天下平等,那不如?由女人?来做主。”
“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她拉入阵营,带领月氏心腹,勾结朝中重臣,以月氏掌权人?的身份融入她麾下崭新的崇文党,去颠覆一个?暴君的。”月陇西抬眸紧紧凝视着她,握紧她的手,缓缓说道,“而这一切,都在崇文的计划之中。”
卿如?是?的指尖微微蜷曲,睫毛似是?被浮尘惊吓,轻闪动了下。她紧蹙眉尖,抬眸盯着他,提醒道,“那时候崇文已经死了。”
月陇西颔首,“死了。可他死前布下了很大一盘棋,你、我,还有女帝、常轲,皆是?棋子。你以为?大女帝对常轲说的那位‘原本被他选中的人?’会是?谁?”他稍一顿,紧盯着她,轻道,“卿卿,是?你。崇文原本选中的那个?为?女权出头的人?……或者说是?为?女权牺牲的人?,其实?是?你。”
心底早有些猜测,但此时仍是?觉得胸闷得难受,像被绑上?巨石沉了湖,不能挣扎,且喘不过?气?。卿如?是?垂眸,不知在忍着什么情绪,她固执地道,“可崇文先生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对大女帝说过?,所以大女帝才能在崇文死后主动找上?你,不是?吗?为?何崇文不跟我说?”
“因为?你和大女帝前后所要牺牲的东西并不相同。”月陇西皱眉,深吸了一口气?,眉梢流溢出丝丝怒意,“你记得从前那些在扉页介绍写下你名字的书吗?你认识我之前,他就在背地里把你推出去了。若没有他的示意,作?为?崇文党枢纽的书斋怎会公然卖出有你的名字的书?
那时候他应是?还没有颠覆王朝这样荒唐的想法?,他也不觉得身边谁有这个?能力帮他推翻惠帝,他只是?觉得在构建平等和维护女权上?,须得有更多的女人?站出来反抗。所以他彼时选中你,是?要你做女子里的领头人?,最好能像他那样,昭昭然死在刑场,激起女子的愤怒,燃烧她们的麻木,勾动她们的心火。
你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以他为?信仰,对他的思想深信不疑。拿来跟他一样死在刑场,最合适不过?。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引导你激怒惠帝,采沧畔挥毫万字大言不惭,视察官差前口出狂言,书斋各文集扉页都是?你的名字……他一直,在等着你死。”
最后几字,落地无声。
听进卿如?是?的耳中,亦是?良久的沉默。她垂着头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一股窝在心底绞成乱麻的情绪疯狂滋生,仅片刻就让她眼角猩红,喉头抻紧,“那……是?大女帝又如?何?为?何后来放弃用我,转用大女帝?……心软了吗?”
月陇西未言,先起身去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喝下。
卿如?是?无意识握住杯子,等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