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谷小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兴谷小说网xingguo1688.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古朴的老宅外,剑气缭绕,李浮白的梅树如一座镇门兽矗立山坪,不过却是正对老宅大门。
梅树枝干受过道守青雀雷劫淬炼之后,先前颓败的古朴尽掩,通体呈现黝黑棕青之色,质地如玉,仿佛把玩过许久的老物件,包浆剔透。
星星点点的梅花错综复杂,纵横交织,暗合某种玄妙变化,细看之下星河繁复,术法衍化,令人应接不暇。
老宅乃是一座四围两进合院,进门首先所见,乃是一座硬山式的雁翅影壁,浮雕仙鹤山岳云起图,有着通念醒神之效。
此图来自道家一脉,镇压世间最后一条真龙的黄伏山,乃是剑阁早年一次承剑大会,当时的伏龙真人首徒,如今的黄伏山掌教止壶真人所赠。
整座老宅亦是天下铸器之首的器宗打造的得意之作,以一副真意圆满的画作打造一座真意半点不失的影壁,足可见当时器宗此道造诣的出神入化。
既是器宗得意之作,便不可能只是一座普通的四合院,除了生活起居,它亦是件品质不低的完美法器。
如今少年仇靖深居老宅,一半是所需特殊洞府潜修,寻常洞府根本压不住他一身杂乱无章的剑气,一半是李浮白不放心这个心智有缺的“剑人”四处晃荡。
李浮白不会忘了早年剑冢之中的惨相,百万飞剑短短一天之内,剑气稀薄如大荒的天地灵气,飞剑数量更是锐减十分之一,而罪魁祸首不逃不躲,就在剑冢明目张胆的开凿了一处洞府,准备长吃久住。
之后,少年仇靖便被闭关,老宅大门上的一对门联与当年如出一辙,“閤家歡”更是出自一位上三境的当世符道大家。
催动的口诀就在李浮白手中。
山上有一个行走江湖人人皆知的说法,不与同境符师斗法,不与做足准备低自己一境的符师斗法。
前者总有两张压箱底的大符,后者方寸物中总有几捆符箓与一罐回复的丹药。
……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尖香,茶叶产自十万大山的风火岭,乃是早年岐瑶礼送诸峰,“顺便”给他带的。
送之前,李浮白从不喝茶,如今随身携带几包茶叶,茶叶炒得极好,以符纸封装,拢共一千三百一十四包,每包五十二两。
之后李浮白私下曾专门寻器宗,为他打造了两套茶具,一套原本想送人,但每次都找不准时机,如今更是再难送出,另外一套永远与芥子物中的茶叶放一起。
李浮白放下茶盏,看着对面皱眉苦思的仇靖,随口问道:“御剑分念,念动百剑起,一剑受制,主念无缺,分魂之术如何?可有主次之别?”
仇靖闻言,思索的目光从棋盘落到李浮白脸上,却什么也没看出来,随即耿直的开口询问道:“师兄此言何意?可是剑冢损失惨重?”
说着仓促之间落下一步险棋,李浮白没有说话,正思考如何以更少的变化赢下这一局。
仇靖见他久久不语,心里想了很多,莫非是小王八蛋又啃了十分之一?犹豫片刻后,眉头微微一蹙,直言道:“可以没有。”
话音落下,老宅之中顿时传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嚯,不愧是天下剑术第一人,不仅剑术冠绝天下,贱术更是堪比界壁,错了,界壁离破碎不远,到时候首座双剑合璧,五百年算什么?还不是眨眨眼咽咽唾沫的事。”
“古来今往的剑术第一人?低了低了,怎么也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哎呀,瞧我这嘴,大话闪舌,嘴巴干干,毕竟狗腿子舐主,囫囵干舔,你且多担待则个?”
“不说话了?哦,也对,君子惜字如金,来来来,那咱们干脆点,你请爷爷出来,咱爷孙比划比划,瞧瞧谁的道粗剑硬?爷爷若是不小心先把你送过去了,你且放宽心,我亲手给你立座无敌碑,爷爷若是于心不忍先过去了,乖孙也不必难过,下辈子还做你爷爷……”
少年仇靖自修神魂,确实与专注修道归拢七情六欲的仇靖很不一样,一口杀伐果断的御剑之术,敌我不分。
李浮白听到少年仇靖阴阳怪气胡乱喷粪,心中轻笑,刀剑无眼,误伤旁人,可以理解。
两人的恩怨纠葛追溯源头,要在分离的那一刻便已经种下,少年仇靖如今之所以如此暴跳如雷,疯狗一般口不择言,是因为老宅之外的一副对联。
对联现,老宅便不再是一处普通院落,而是一件堪比佛门伏魔塔的极品法器。
伏魔塔可镇妖邪,老宅不仅能镇妖邪,还能关小黑屋。
体魄被法器压制,只能在小黑屋里的地上躺尸,食剑无数之后,他的身体就是一把集万千剑气于一体的剑胚,沉重异常,神魂在这个身体之中不断开凿出严丝合缝的经脉窍穴,离着彻底魂体相融,开刃见锋,还需一段不短的光景,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才会被李浮白软禁于此。
至于门外那副对联,正是刻意针对他肉身的一道枷锁,对联现,他便会在顷刻之间失去对肉身的控制。
而一道神魂,更加无法从老宅的禁制小黑屋中逃出来,此刻他被逼无奈,附身于袖中一把飞剑之上。
少年仇靖张扬翻腾,剑刃颤鸣不止,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仇靖不理会那个如今聚形都难的小王八蛋,自顾自说到:“不过损失会极大,元神再难以补缺,今后上山会更加困难,轻则止步,重则跌境。”
李浮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嫌某人得寸进尺,过于聒噪,索性目光扫过老宅大门,大门横批顿时也看不见了。
大门上三道针对少年仇靖的大符被彻底激活。
与小黑屋中骂骂咧咧的“飞剑”藕断丝连的仇靖,心中亦有所感,随着李浮白目光扫过,叫骂声戛然而止。
仇靖感知中,那小王八蛋闷哼不止,歪插在地上,不断颤抖如软剑,嘴上关上了门,与仇靖相通的念头依旧喋喋不休。
感同身受的仇靖,捻棋的手指微颤,神魂上闪过惊悸之感,立马切断念头感应,丢下自作多情的关心,心中甚至想着,算了,一坨馊肉如今都开始招苍蝇了,早该割掉了。
每次小王八蛋闯祸,他就得出关收拾烂摊子,与师兄说几句违心的好话,到头来还得被某个剑人糊一脸的高粱,心湖仿佛被人丢进一坨臭狗屎,修个屁的心,担起湖水都能当夜香种地了。
心思单纯,只知修道的仇靖此刻念头无比通达,心中不断飞剑斩乱麻。
李浮白知道少年仇靖去剑冢做了什么,青雀将他的行踪复述一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毕竟她可不认为曾经吞掉剑冢十分之一飞剑的家伙,进一趟剑冢只是因为念旧。
李浮白知道他带走了一把自认为藏得极好的剑,所以对仇靖才会有那一问,不过仇靖似乎依旧还蒙在鼓里,看来那小子确实藏得很深,但李浮白并不准备提醒仇靖,这是他自己选的路,是福是祸,全在他自己。
况且,世间趣事鲜有,与己斗其乐无穷,人间无敌不值得,既然身边就有一个爬在半山腰的对手,那自己再等他五百年又有何妨。
见李浮白没有更近一步的敲打动作,仇靖微微松了口气,将小王八蛋压进万年心湖里,转念问道:“离雪尚在剑冢,祂虽并未完全苏醒,但想要让祂重新陷入沉睡,还欠火候。师兄还不出手?”
李浮白心情不错,笑着抚须摇头道:“臭丫头白白蹉跎十年,正好借此机会承剑,师弟可还记得那丫头当年的评鉴?”
仇靖眼中闪过一抹遗憾,“先天剑体,剑心通明,可惜不该在那个时候去剑冢,不然世间可以早个十年再次成就一位身负剑九的大剑仙。”
仇靖露出追忆之色,他这一生弟子不多,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唯一看中的却都被师兄抢了去,如今的江元是,早年的钟离雪也是。
不过他没有丝毫的怨言,因为现在还打不过。
……
……
“你是哪峰弟子?如今剑冢关闭,你是如何进来的!”
深入剑冢,一处山峭阴冷潮湿的洞府之中,深受妖剑灼琉剑气侵蚀,神智浑噩的守剑长老,目光凶恶的紧盯洞府门口。
一道藏在黑袍中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那人藏于黑袍下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色。
守剑长老全身被黑气缠绕,一双眼睛猩红无比,整个人看起来诡异阴冷,此刻说他是个邪修,大概也没人会有异意。
“剑傀?”
略显稚嫩的声音传入守剑长老的耳中,老者冷哼一声,一把锋芒内敛的飞剑突兀出现,悬挂半空。
那是守剑长老的本命飞剑,剑名藏锋。
还有意识?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黑袍人连忙举起双手,瞟了一眼老者的穿着,赶紧解释道:“长老勿怪,我是阁主派来助钟师姐一臂之力的。”
老者看着这个藏头露尾的年轻人,脸上满是狐疑之色,眼中凶光大减,心中警惕依旧。
他没有拐弯抹角,手掐剑诀眯眼问道:“如何自证身份?”
黑袍人没做多余解释,直接丢出了一块玉牌。
老者隔空操物,玉牌悬在他身前,待看清玉牌,这才收起飞剑送回玉牌,面色僵硬难看的笑到:“亲传弟子?”
黑袍人被他的笑容怔住,随即微微点头,伸手向脸上一抹,取下一张符纸,其周身光影扭曲,露出一袭青白剑袍。
本该下山去往云州的江元,被狸猫道守截胡,去而复返。
看着老者,江元开始思索起昨夜狸猫道守的话来。
……
深夜子时,清风楼内,江元怀抱狸猫,狸猫怀抱簧竹,歪嘴吭哧吭哧。
“早上跟青雀斗法的还真是您?”
“喵~”
“谁赢了?”江元好奇问道。
“小屁孩儿不要多问。”狸猫道守没好气到。
“原来您会说话啊?”江元有些惊讶,以为七界山的道守大人只会喵喵叫。
“啧!”狸猫道守听到了江元的心声,忍不住眯了眯眼,懒得理他,嘴里依旧不停。
“您是专门过来找我打牙祭的吗?”江元见它不理自己,再次问道。
狸猫道守回头做舔背毛状,见江元目光一尘不染清澈透亮,心里这才没有计较,转头咽下嘴里的竹肉,抖了抖胡须。
“一直管您叫道守大人显得生分,也容易暴露身份,不如弟子为您取个化名吧!”江元突然转移话题。
狸猫道守没有理他,自顾自用爪子撕开竹肉,专心对付。
“小黑怎么样?”
江元记得第一次见道守,便被它漆黑的双瞳吸引,虽然之前自作聪明的给道守起了个墨瞳的名字,不过道守似乎极不满意,师父孙寰曾私下里警告过他,不要用那个名字叫它,它会生气,五百年份的紫竹也不好使。
“……”
狸猫道守吃完了簧竹,回头看着江元露出闪着幽光的爪子,看他讪讪一笑,随即舔了舔爪子,开始梳理毛发,细长的尾巴不断在江元颌下晃荡。
“两件事,第一,偷偷潜入剑冢,妖剑灼琉被我唤醒,你可趁乱进入剑冢深处,以你那难以被人察觉的特殊体质,正好可以借着那些眼高于顶的飞剑剑灵被妖剑影响,去挑几把称手的认主。”
江元恍然大悟,原来道守大人亲自来剑阁一趟,是忙着给自己找一把称手的兵器,但随即又有些疑惑,就为了给自己找一把称手的飞剑,便如此大费周章?
但容不得他多想,狸猫道守的第二件事便来了。
“第二,拿到剑后,杀掉剑冢里如今的守剑长老,激活劫炼剑阵。”
江元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应该是小黑来找他的主要目的,顿时一惊,杀剑阁长老?激活剑阵?为何?古怪,太古怪了!
江元正要询问缘由,怀里却顿时一轻,狸猫道守凭空消失,手中只剩一根灰黑猫毛,以及一本钟师姐书架上飘来的无名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