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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潮和困意同时到来的时候,严谆清完全没计划好明天该以何种方式把付甜甜介绍出去,他本该好好筹划的,他的哥哥在一点点吞噬路家的财产,而他母亲娘家,严家的钱也不是那么好骗的。本来严家的人丁少,他出生时跟母姓,是父母的野心和严家人的无奈双向结合的结果,但随着他至今未婚,严家的人口逐渐增多,二代人是少,可三代人多了啊,他的地位开始不那么重要了。
况且这些年,他在事业上小有成就不假,但对严家的产业贡献微乎其微,或许严家也不在乎他的经商能力,但他们肯定在乎他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既然肚子里是草了,面上总得是绣花枕头吧,两头总该占一个吧。
严谆清说不出为了付甜甜放弃豪门家业的话语的,钱倒是其次的,关键是家族对他的认可度决定了他在家中的地位。一个男人可以没有钱,但不能没有地位,对于一个在感情中动了真格的男人来说,在地位和爱情中只能择其一,怎样都不对。
那到底要如何办,严谆清一筹莫展。
他的房间和他父母的相连,他父亲喝多了早早去休息,而他母亲过了平时休息的点,反倒越夜越清醒,出来倒水时听到了付甜甜暧昧的声音,不满于儿子把外头的女人带到家里来,她知道儿子是玩一玩,也理解,但到家里来胡闹,就不好了。
“妈,这是我女朋友,付甜甜。”隔日的早餐桌上,严谆清直截了当地摊牌了,付甜甜对这个家不熟悉,他去哪她跟到哪,既然和他家人碰上面了,定要正视的。
他母亲在心底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只是不满,现在直接上升到愤怒了,生了两个儿子,第一个不学好,第二个更不学好,反正横竖看付甜甜不顺眼。到了她这个年纪,年轻的小姑娘一看一个准,不用开口问,也大概能猜出付甜甜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再看这小姑娘脖子上的吻痕,九成早就不是小姑娘了,而沦落成了某种货色。
她只嗯了一声,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吃。
当地的饮食比江南的粗狂一些,点心的个头都要大一圈的样子。严谆清招呼付甜甜随便吃,付甜甜拿起一个馒头掰成了四块,抓着一块小口咬,来之前,付甜甜没想象过严谆清母亲的长相,总觉得去研究她的长相美丑,打扮好坏有何意义,无论如何,她是这个大家庭里的“女掌门人”,而虽然付甜甜自己昨夜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今早公鸡未叫时,她已起来梳洗化妆了,一丝不苟的妆容显示了对路家人的尊重。
但付甜甜想象过严谆清母亲的神情,是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往上泛的想象,不巧的是,她的神情和付甜甜想象中的几乎没差别。
她的脸上堆砌着挑衅和轻视,怒而威。
她用余光瞥了付甜甜一眼,这女孩子吃东西的形象真是矫情,开口道:“付小姐,我们家的传统你知道吗?”
付甜甜忙把咬在嘴里还未咽下去的馒头吐到掌心里,生怯地望向严谆清。严谆清清楚母亲是看不上付甜甜的,问道:“妈,什么传统?我都不知道。”
“付小姐,给我们严家生个孩子,还要是个男孩,才能嫁进严家,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妈,你在说什么啊!这是谁定的规矩!”严谆清立即反驳道。
“我定的,不然我们严家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啊,阿猫阿狗都能来留宿的。”
付甜甜喝了口豆浆,差点噎到,严谆清的母亲在指桑骂槐吧,不过在严谆清家的地盘上,她第一次来竟跟他共处一室,是失误了。
“妈,我说了,甜甜是我女朋友。”
“我这人不看过程的,我只要结果。”
“那哥你不是没管?”严谆清斜了眼一直低头吃饭,事不关己的路诲明,路诲明喝了口粥,发出哧溜一声,像是吹了个得意的口哨。
“你哥给路家的贡献,你做得到吗?你做到了,你们就结婚啊,我不拦的。”严谆清的母亲是把话说给付甜甜听的,这种女孩子有几个诚心诚意的,给她们随口许个承诺,她们哪会当真,很快就会吓跑了,当真的早不坐在这,而是抱着孩子过来逼婚了。
“妈,你一会严家,一会路家的,到底是哪边的规矩?”
“哪边都是我说了算!”严谆清的母亲把筷子放到桌面上,道:“你们慢用!”
然后走了。
路诲明也放下筷子,对严谆清补刀道:“你拿我举例子,就向我看齐,先私奔,以后的以后再说。”
说完也走了。
严谆清的父亲擦擦嘴,叹了口气,一言未发,这个小儿子久日未婚,他早不抱希望了,况且随严家姓,管多了也没作用。结果等于把付甜甜晾在这了,这比跟严谆清吵起来更让她难受,吵了表明这家人还把她当回事,现在这般无视,等于彻底的无所谓。
“甜甜,你是怎么想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严谆清问道,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见他一本正经,付甜甜心里马上好受了些,想了想,她道:“未婚先孕不行的,我父母肯定接受不了。”
说完觉得不妥,显得她是个守清规戒律的大家闺秀似的,付甜甜有些自卑了,虽然她讲的是事实。
“那我们再想想办法。”严谆清说出这样的话,言下之意是他也没有好的主意。
付甜甜好一阵凄楚,再次认识到这段爱情的卑微,可舍不得放手,不愿回头,她就认准严谆清了。他陪她打完狂犬疫苗,将棉花球摁在她胳膊上的针眼上,因为医生交代要多摁一会,所以他端坐在椅子里,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足足摁了十五分钟,眼睑低垂,冗长的睫毛在光线中泛起光泽,非常耐心而怜爱的模样,像个听话的小男孩。
这副画面每每在激情褪去后的空荡荡之时,萦绕在付甜甜的脑海里,让她对“白头偕老”“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等等词汇有了深刻而崭新的理解,往她不安的苦涩中注入了适量的牛奶,让他们爱情不齁甜,却能有醇香。
饭后,严谆清的一个朋友来访,付甜甜暂时没法做小尾巴了,别的也没能去的地方,而严谆清的房间她有心理阴影了,便跑到路家的后院里躲着。
路家虽是大户人家,但后院却非戒备深严,院子的角落里堆砌着杂物,中央随意种着花草树木,一枝细长的月季爬满了墙头,墙是灰色的水泥墙,衬着浅橘色的花朵,颇有艺术感。有扇小小的门半掩着,通向和他们贫富似乎有些差距的人家。
一棵老槐树铺开如仙女散花般的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这种还能透口气的环境,不禁让付甜甜想到了她的老家,冥冥注定的,她对这个家的外观格局并不讨厌,心里想着严谆清母亲发的狠话,她不确定严谆清能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但足以坚定的是,她绝不会未婚先孕的,这是发生在一个来自小县城的女孩身上的悖论,玩归玩,来真的,那绝对是天方夜谭。
正当她坐在石制的长椅上看天望地时,无意中发现路同舟母女俩拖着箱子经过。付甜甜一惊,忙上前打招呼问情况,路璐因提前有心理准备,倒不似她那般吃惊。两人互相交流互换了信息,没有任何“亲上加亲”的喜悦感,事到如今,话越说越透明,简直是毫无保留了,付甜甜嘴快,先表达了她所面临的困难,路璐听完后默不吭声。
“路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俩没戏了?”
路璐联想到珍珠项链的事,未发表意见,她们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还能帮付甜甜出什么点子。
付甜甜见她沉默,心凉了半截,大抵猜测到了自己和严谆清的感情走向,是匹死马医不活了,男人最怕麻烦了,严谆清的母亲一直跟他烦,早晚能把他们烦到拆了,况且他是不会缺女人的,把她换了比换件衣服还简单,她缺乏安全感。
付甜甜郁郁寡欢道:“路璐,你想过我们这毕业工作十年了,得到过什么吗?”
路璐“额”了一声,没想到付甜甜还是个会怀旧和反思的人。
“不过这个问题问你问不着啊,你的真命天子为了你说离婚就离婚,给了你现在,也能给你未来,死心塌地的,多好。”
路璐嗅到了付甜甜传递出的醋味,解释道:“就是他给的太多了,我心里也不安,和你是一样的。”
“但女人过了三十岁,总希望能踏实一点。”付甜甜叹道。
路璐点点头:“踏实是心里的感受吧,不在于形式,不是说非得结婚,非得马上生个孩子。”
“可不是么,我现在就特别慌,真的,我挺羡慕你的命的,女人过了三十岁,再要改变自己的命,有能改变的可能性,但并不那么容易了,你没听说么,大多数人的命运在三十多岁就定格了,你看我们的大学同学,当官的当官,发财的发财,落魄的还是落魄,二十多岁时没把握好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错过了,一辈子也没法子了。”
“你遗憾的是什么?你现在有钱有貌,你刚毕业那会多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