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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刻青龙帮帮主夏萧天一抬头,朗声说道:“承蒙各位所见,我青龙帮虽不似少林威垂千百年,但已可服众,一不近黑道歪门,二不似为虎逼娼,三不与强盗狗匪来往,乃堂堂正派。近些年全依仗兄弟门派给足几分颜面,略有响名,已然足矣,从不与人有所勾当,不干那些见不得排面的苟且之事,只愿一帮而挡,不愿联盟。”
夏萧天话音一落,青龙帮帮众呼声不绝,有人跟道:“我家帮主说得是,以上三点,哪一点我们都不曾违逆,一言千金。何足要联什么盟?我呸他的奶奶个祖宗。”只闻几百人众无不齐声哈哈大笑,纷纷高呼,陆续响应。夏萧天的话自然有所针对,他指的莫非是江湖黑道会红湖帮及其梅家三兄弟等人。突然人群中一人说道:“夏帮主言及的莫非是红湖帮?据闻梅家三兄弟不知被哪个后生俊才打伤以后,便从此不见了。他们虽与朝廷暗有勾结,但朝廷岂能使用一个败军之将?”另一人抢着说道:“那便算他走运了,要是落到我等手里,我便送他们去见阎王爷。”说着众人便是怒骂声一片。
严学志听到此处,脸上顿放异彩,暗暗自喜,只倒没将他们活剐。邵东阳自知今日有高辈在侧,自己乃晚辈,当下稍一思索,于是一抱拳,颔首说道:“承蒙各位前辈指教,诸派联盟实乃弊大于利,不得人心,我等愿为武林各派和睦尽当出力,坚持不联盟。”话音一落,只见柳青青一人鼓起掌来,口里连连叫好。身边的严学志小声地对她说道:“喂,如果我没记错,你是赞成联盟的呀,怎么态度变化如此之快?”柳青青也低声回道:“我哪有变化,我乃为他捧场呢!”只见严学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群雄中忽然有人叫喊道:“今日未见神剑一论,我等在此候教多时了。”话音刚落,众人又一片欢呼声,纷纷说道:“请神剑高论。”此刻王宗伟缓缓立起身来,向在座的各位一环顾,抱拳说道:“承蒙厚爱,无需多言。我名城既不同于少林、武当,也有别于泰山、青龙,一不念佛吃斋,二不修身养性,虽门规戒律均有,可但凡从简从易。门徒虽众,但进进出出,自当从便,既不疏于管束,也不似教条,可谓人丁不缺。这些年来,我辈苦心经营,积攒下的德、义颇丰,虽为武林人士,遵从武林道义,然行走江湖从未留下话柄,此乃我等之幸。此次联盟,令飞燕第一个告知了我等,其次才到少林、武当各派,休管他联盟也罢,不联盟也罢,难改我名城一派。”
说到此处,他神情似有激动,复又缓了一缓,续道:“由于在下封剑很多年,联盟一议,稍有不慎便即招来刀剑相吻,此处危机四伏。为避免血光四溅,在下斗胆向各路英雄发帖,邀请众英雄翘首一会,和平共讨此事,不必动刀动枪,势为武林尽绵薄之力。如今当着众英雄的面,我慨然应允,此心不改。”
王宗伟说道此处,底下人众一片哗然,彼此之间窃窃私语,有的尽可耳闻,道:“以此之见,他乃是捍卫名城一派尊严啦,至于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倒也无所谓呀。”有人当即说道:“像神剑此番话语,乃是真正的英雄,而且是大英雄。”另一人问道:“何出此言呢?”那人答道:“我等顶多是反对联盟,他则不同,不仅在此出力,就算有朝一日,我等失利已去,联盟在即,神剑仍在拼搏,为武林同道出力,不是吗?”
严学志一听,此话也颇有道理,却不知它恰恰触动了空云大师的心。空云大师念及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与其让一个野心勃勃的令飞燕坐享盟主之位,不如让神剑王宗伟来当,倒更加有利。更何况,无论从德义上,还是从武学上,江湖中高过王宗伟的人已然没有几人。
于是空云大师略一沉吟,说道:“王施主真乃好德行,施主如此之议,实为我等福分。”武当郑瑞桥也附论,颔首道:“只瞧王大侠温文尔雅,却没料心如烈火,一个字,刚。”一旁的夏萧天也道:“所言极是。”
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出言如此,众人自当无话可说。突然人群中一人大声说道:“武林各门各派中那些赞成联盟的人也当人多势众,以神剑之见,我们以何面目而立?”此语一出,场上复又回归了平静,大家都在翘首以待。只见王宗伟不紧不慢地说道:“让贤!大家以为如何?”
另一人又道:“何以为贤呢?”王宗伟向那人一瞥,说道:“德才兼备者为贤。”这时,史一郎见时机已到,遂立起身来,走到众人面前,一抱拳,说道:“诸位瞧瞧不是,论来论去,论到最后,还得要和赞成派论上‘让贤’二字。这叫什么?不打自招。何为不打自招?那便是还得动手。”
只见王宗伟拿眼直勾勾地瞧着他,恍然说道:“今日贤弟为何处处撤我的台啊?”史一郎上前施了一礼,回道:“兄长,此话差异,我这是让他明白什么是让贤。”众人中当即有人呼道:“以史大侠之见,用比武来定论,是也不是?”但见史一郎立在一侧,只是颔首不语。另一人忽道:“这德才兼备未必由比武说得准。”
众人中一个声音高呼道:“以在下之见,今日不如以‘义’字当道,奉行‘让贤’主旨,畅行‘和’字为贵,岂不好吗?”此言一及出,王宗伟、空云大师及其郑瑞桥等人不由得眼睛一亮,连连颔首点头,均称之为好字当头。没料到一番戏言,却点破梦中人。当下王宗伟赞叹道:“好啊,这位兄弟说得及时,这真乃是义为道、贤为主、和为贵啊!那咱们今日就是聚义,论贤,谈和。如何?”
群豪纷纷呼唤响应,都道:“对,神剑说得是,咱们今日就要论一论这贤字,看谁人能匹配得上。”史一郎一见,大势不妙,一转身复又归位。只听人群中一人说道:“在座的各位中要说贤呢,莫过于少林空云大师了,一从德字,当仁不让,二从武学,这空云大师堪称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有谁能高过他的了?”说着便扭头环顾四周,顿了一顿,复又道:“自然是没有,所以说少林空云大师乃是德艺双馨,自然为贤人。有谁不服,可以站出来与空云大师比上一比。”
另一人立刻答道:“胡说八道,空云大师与在座的各位比什么啊?今日不是推选武林盟主,彼此无需再比。我等论贤,旨在共抵令贼,别无他意,大伙说是也不是?”他说完略作沉吟,复又道:“德才兼备者固为贤人,但以在下所见,今人应当秉承年轻、好学、求知,有才有德的人方为贤者。自古以来,这让贤自然是旧人让新人,哪有新人给旧人让出道来的呢?不曾见过。”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一片愕然,都纷纷议论道:“那年轻有为的有德之士,如若他是赞成联盟,这样一来旧人也要让出道来吗?”那人又道:“固然不能,但让贤一议,实乃如此。”于是众人一片唏嘘,都道:“一派胡言,这不全是废话嘛。”那人正了一正神情,说道:“屁话,这让贤又不是我等提出的所议,怪我何来?”
王宗伟见大伙争讨不休,遂立起身来,向在座的各位一拱手,说道:“众位,请听在下一言,既然是让贤,且休管他是新人让旧人,还是旧人让新人,哪怕是反对者让给赞成者也好,倘若我等不如别人,那也便认了,莫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了,众位说是也不是?”当下众人中有人鼓起掌来,三言两语地道:“好,神剑英明,快人快语。”
此时少林空云大师磨过脸去,低声细语地与武当郑掌门说着话,而泰山派大弟子吴宗泽则与夏萧天也在窃窃私语。王宗伟见无人搭话,知是失了众人,于是一声不吭地回到位置上,当即坐下,只盼有人能提出高论来。
正待场面肃静之时,突然有人道:“今日虽不同于武林联盟,但亦可说是汇聚了当今天下的英雄,齐集一堂,这是何等的威严与了不起。为了共抵令贼,不如我等也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令主,在他的带领下,一声所命,共抗联盟,我等在所不辞,即便是粉身碎骨,刀山火海,直许前往,绝无退缩。如此也不负当下的武林英雄大会,大伙以为如何?”
泰山派大弟子吴宗泽伸口答道:“这位兄弟所言及时,如此一来,我等也算有一个所盟了?”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其余的帮众无不喝彩连连。青龙帮主夏萧天跟着道:“如此甚好,总算有个心满意得的结果。”武当郑瑞桥接言道:“此语精辟,切中要害。”只见少林空云大师缓缓说道:“如此也罢,不如我等议一议,瞧谁合适。”当下几人达成一致认知,空云大师一抬首,遂向王宗伟说道:“王施主,眼下不如我等推出令主,意下如何?”
王宗伟接过话茬,立起身来,一拱手,说道:“当着天下众英雄的面,当坦诚相待,倘若今日武林英雄大会能推选一位德才兼备的人才做了令主,乃是我王某的万分荣幸。这等大好事,我等岂不鼎力支持更向何往呢?敬请诸位高论。”
话刚一落音,底下人众便即欢呼,齐道:“当属神剑王宗伟莫属了,更待何人?”一人忽道:“这天底下的变化可真快,刚刚所议还是空云大师,一转眼便是另属其人了,呵呵。”只见空云大师略带一笑,随即摆了摆手,缓缓说道:“老衲已然老矣,不堪自首,何苦这等玩笑。以老衲所见,当属神剑王施主了。”
郑瑞桥也一拱手,说道:“以郑某所见,神剑乃当世无双,非他莫属。”当下吴宗泽、邵东阳等众无不附议。夏萧天向王宗伟一抱拳,说道:“神剑的威名久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是威震八方,又是众望所归,敬请莫须推辞。”
王宗伟朗声一笑,说道:“既然大伙瞧得起我王某,愿意给我几分薄面,那我王某今日就当仁不让,代行此职,如若他日天下英雄中相遇一位德才兼备的后辈才俊,王某再拱手相让不迟。”
当下众人欢呼不断,齐声高喊:“神剑英明,令主所向披靡,所令必尊,所尊必行。”几百数人众呼起,气势磅礴,震耳欲聋。只见王宗伟向众人挥膀致意,皆数示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
大约到了晌午时分,名城上下家丁陆续端上酒菜,每桌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一大盘熟牛肉,还有若干酒食。众人尽数吃上,喝起,盏杯不停,你来我往,热闹极了。远处突然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人,行到夏萧天的面前驻下,右手端着一碗酒,泼泼洒洒,无法稳当,张口便道:“小…小子,你我…我不是外人,干…干了这…这杯,咱们…们都…都是令主的人。”夏萧天立起身来,向那人说道:“老兄多喝了几杯,请那边坐下歇会,怎样?”说着夏萧天便扶住他朝一张桌子走去。只见那人一撒手,又欲再言。此时青龙帮帮众走过来一人,伸手拍了拍那人肩膀,说道:“怎地了?喝多了?多了几杯去一边歇下,别在闹事。行不?”
但见那人猛地一拳头顶向他的胸口,却不知劲道之大,无与伦比,只见他一个踉踉跄差点没摔倒于地。他反过来欲要还手,只闻夏萧天暴喝一声道:“退下!”随即他便垂手立在一侧。那人摇摇晃晃地用右手一指夏萧天,道:“我…我没多…多喝,对兄…兄弟不必如…如此凶…凶狠。我…我不…不怕谁。”说完他便将右手酒碗向夏萧天泼去,夏萧天立即后撤三步,一摆头,由于酒水泼洒,本就难挡,在不经意间哪能完全躲开。夏萧天的衣衫还是粘上了酒水,滴滴点点地直落地面。那人若要再扑,只见夏萧天一把揪住他的肩膀,将他的整个人提拎起来,左手抓起一碗水朝他的脸尽皆泼去,大声说道:“醒一醒,老兄。”
说完夏萧天把他放下,那人瘫软在地一时不得起。由于经醉汉这么一闹腾,夏萧天心情一落千丈,当下他步到王宗伟的跟前,一拱手,说道:“令主,我夏某先行告退。如有要事相商,再行传达不迟。”王宗伟还礼道:“王某恕不远送。”
夏萧天说完便转身离开,匆匆地赶往宿住的客栈,刚一进门便抬头看见一人,背负双手,面依门内,立在在屋子里。他下意识地喝道:“谁?”猛地吃了一惊,纵身跃向床头,抓起一边的长棍,怒从心起。只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目似圆珠,口如面盆,头发犹如圆盖,顶端扎着一束小辫,瞧上去这人的肖像尤为滑稽。